才是旋梯,情急之下翻身躲在梁上的江朝欢看到他上楼又下楼,带来了嵇无风。
本不相信短短半日人就能好转的江朝欢这次看来,却发现嵇无风的目光竟真的澄明了许多,只是,与从前相比,却只有神采如故,仍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这次屋内的声音更加清晰,是客气而普通的寒暄道歉,嵇无风说的话条理清晰、口齿清楚,似乎真的康复如初。江朝欢正奇怪时,周暮匆匆敲门入内,道广安居帮中弟子闹事,请林思图前去。随即,后者便与其快步离开。
“那,我就先走了,你好好养伤。”可能也注意到周中的不自在,嵇无风很快便辞别。
然而,二人的步子靠近门口之际,猛一声惊叫炸起,紧随其后的便是撞击声与周中细碎的哀号。江朝欢几乎是瞬间跃下房梁,破门而入,眼前景象叫他几乎心跳停滞。
血,门板上、墙上、甚至天花板上,仍在从周中喉间喷溅。
他就这样躺在地上,颈上动脉豁开一个口子,显是撕咬而成,眼见不活。而背对着他的嵇无风正俯身下去,凑近那致命伤处。
江朝欢一把拎起他狠狠一掼,只剩下一口气的周中喉中嗬嗬漏出气声,却不成字,显然想说什么。然而,仅存的力气只能让他颤抖着抬起指尖,艰难地移向嵇无风。
“他死了。”
望着周中的尸体,江朝欢第一次觉得这么无力。
他最后的姿势仍在勉强维持着指向团成一团的嵇无风。
而此时重新瑟缩如婴儿的嵇无风又失去了心智,茫然盯着一片凌乱喃喃自语,不知在说些什么。
“……三个人,别打……爹爹,别打……”
细细辨认,却只是反反复复这几个词,连不成句。江朝欢再也忍不住,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低低一喝:“嵇无风!”
听到自己的名字,嵇无风有一瞬找回神智,转向了他,迷离的神情刚有一丝好转,转瞬却又和完全不认识一般,吓得一个激灵,便使力挣脱。
……拜火教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门外急促的脚步声渐渐接近,想必是听到动静来查看的弟子。这样下去,嵇无风如何自处?江朝欢束手无措,只能想到直接带走嵇无风,但这样只会坐实他又杀了周中的罪名。纠结片刻,他只能放下嵇无风,在来人进屋之前离开。
一片狼藉、无尽空洞,这是他最后一瞥间投射在眼中的景象。
……
“这回他总该走了吧?”
明明是自言自语,却郑重地毫无漫不经心的意味。
狭窄而逼仄,血腥味愈显浓重,也不妨其中人一板一眼的动作。脱下外衣、擦拭痕迹。一切都抹除在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