愕然回头,月色下是一幅熟悉的面孔。
本该身负重伤的赵圆仪,此刻完好无损地站在面前。她的脸上褪尽了往日的慈爱温柔,只剩下了苍白的冷漠与阴狠。
范云迢心知敌不过她,何况自己已然受伤,此刻唯有尽量拖延。她强压下心内恐惧,站直身子向前一步,喝道:“赵舵主,你目下还有退路,可若真伤了我们性命,任姑娘和我爹爹都不会放过你的!”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赵圆仪冷笑一声,道:“你们死了,你爹爹只会找冯延康麻烦,与我大礼分舵何干?”
“你真以为你做的天衣无缝吗?我妹妹极为聪慧,她定已看出端倪。我劝你不要做的太绝。”嵇无风挺身护在范云迢身前。
闻言,赵圆仪心头一凛。嵇无风只是信口开河,却正中了她心事。嵇盈风逃走后并未去找范行宜,近日更是失去了踪迹,难道她真的发现了什么?
正沉吟间,两人暗暗后退,叫赵圆仪一抬眼看到。
她死死盯着两人,心下盘算,自己已在他们面前露出真身,这两人是如论如何留不得的了。就算嵇盈风有所怀疑,到时候死无对证,怎么也赖不到自己身上。今夜必须结果了他们。
见她目露凶光,范云迢已察觉她杀意,暗下决心,突然一个暴起挺剑刺来。
她本想率先发难,抢占先机,却不料赵圆仪早有准备,袖袍一挥,一股内力便将她剑锋带偏。
“你既自寻死路,那就别怪我了。”
赵圆仪连拍三掌,击向范云迢面门。劲力之大,激得风声猎猎作响。范云迢心下暗惊,她的内力实不亚于父亲。
疾退三步,才堪堪避过掌风,范云迢只觉重压之下,呼吸一滞,全身瞬时绵软。再抬肘时,剑势已去大半。嵇无风旁观骇然,只怕不出三招她就要死于赵圆仪掌下。
果然,赵圆仪一掌拍中她肩胛,教她长剑应声脱手。旋即揉臂直上,取她后心。范云迢受困于掌力,前后避无可避,眼见要命丧当场,却见一个黑影冲来,挡在自己身前,被一掌击飞。
那人自是嵇无风。范云迢抢去看时,他已狂吐鲜血,脸色煞白。嵇无风无内力护体,受此一掌,肋骨齐断,好在那一掌并未击在胸口,尚不致命。
赵圆仪见此,心念一动,却有些迟疑。
她本非灭绝人性之人,连日相处已对这几个孩子生出几分真心,这才未一开始就杀了两人。此刻真要取他们性命,倒有些下不去手。
听得后面属下赶来,她叹了一声,吩咐道:“你们动手吧。”
刷刷刷十把弯刀缓缓逼近,范云迢搀着嵇无风一步一步后退,心内绝望之至。
很快,他们已退至绝路。在这势如彍弩之际,范云迢毛发为竖,唯存稍待同归于尽之志,却突觉手心一痒,侧头看到嵇无风正用余光瞥着湖面。
一目无边的湖水中,适才看到的那艘船已经逼近了许多,约莫离这里只剩了半里之距。范云迢与嵇无风对视一眼,均明白了对方的心意。
来者虽未必是友,但总好过赵圆仪。与其死在她手里,不如赌上一把。
范云迢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骤然拉紧嵇无风的手,一步跃过栏杆,如飞鱼入海,双双堕入湖中。
“扑通”两声,两人自七层楼跳下,其势直将水花激起两三丈高。还好他们均极通水性,早先已屏住呼吸。但没入水中后,重伤的嵇无风仍被巨浪打晕,向下沉去。
范云迢极力拉扯嵇无风,但水中沉重,只是把自己带得随他下堕。肺中气息越来越少,离水面也越来越远,她却死死不肯放手。
眼见就要葬身湖底,她认命地闭眼,不再挣扎,这时却见一张巨大的渔网兜落,网住了两人身子,竟开始上升。
她知是那艘船的人相救,大喜之下,忙紧紧抱住嵇无风,不过片刻便破水而出,被重重甩到了那船的舷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