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地城,三丈高,土石垒就的城墙不算太厚实。
因为地方特色,田地城没有护城河,有的只是干壕沟,在这个时代称为皇、皇堑。
城楼上的矮墙,泛称女墙,亦称为睥睨、陴。
没办法,西域的地上河流并不多,用水多数是靠坎儿井,也称井渠、坎儿孜,其中的明渠部分少之又少。
谁让西域的水分蒸发大呢?
所以,护城河这种浪费水的行为,在田地城是万万不可的。
麹智高打头,在城下高声劝降,得到的是呼啸的箭失,只能无功而返。
幸而麹智高的立身之处,始终在箭失的射程之外。
田地公麹智湛一身甲胃,臂膀上扎一块黑布,为守孝之意。
尽管有些恼怒父亲的惹是生非,但逝者已矣,生者且须继续负重,直到嵴梁被压断。
五千对五万,倚仗城墙之利,虽是必败之局,但唐军多少得付出些代价吧?
亲眼目睹唐军的一百架投石车迅速组装,麹智湛龇牙。
“建武将军、伏波将军,我们的投石车,能砸到唐军的投石车吗?”
建武将军沮渠恶虎眯着眼,仔细看了一遍,无奈地摇头:“唐军有高人呐!这个距离,即便不逆风,田地城的投石车也砸不到。”
伏波将军强梁也只能附和。
说真的,强梁的封号是高昌最名不副实的,整个高昌,只有西南海拔-154米处的洼地中心,才有觉洛浣(后称艾丁库勒、艾丁湖)的存在,还是个盐湖!
伏波,伏个鬼的波!
倒是与史上最强海军有异曲同工之妙。
唐军一发试射,石弹砸到女墙上,砸裂了干燥得异常坚硬的黄土。
距离麹智湛十丈,可麹智湛的面色同样难堪。
也就是说,田地城的投石车,在唐军的投石车面前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只能撅着腚挨揍。
这仗,可怎么打哟!
沮渠恶虎拍着睥睨:“只能在唐军投石时,全体注意隐藏了。”
强梁倚陴而叹:“头疼的是,人家不是一次性投石,时不时来上两弹,掩着辅兵填皇。”
经验再丰富的将领,面前这种完全被压制的战争,并没有太好的办法,注定了只有用人命去填。
但是,田地城占地不广、兵力也不多啊!
兵五千、民五千,有多少性命够填?
但麹智湛只能硬挺。
哪怕是强梁、沮渠恶虎他们降唐,麹智湛也不可能降唐。
因为,高昌是他们麹家的基业!
哪怕麹智湛隐隐想觊觎那把交椅,也得先退了强敌!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石弹不紧不慢地砸到城头上,不时带走几个倒霉鬼的性命。
哦,死了的人不是最倒霉的,最倒霉是那些想活活不了、想死死不了伤员,被石弹碾伤之处,皮、肉、骨尽成碎渣,偏偏人还没死,只是凄厉地嚎叫。
战场上,这样的人,极伤士气。
高昌军可不像唐军,有充足的随军医师。
那么……
麹智湛的亲卫将他护入城楼中,鱼跃而出,马刀闪动处,世界清静了。
城头上的高昌军士都找地方蜷缩着,尽量减少中弹的可能。
至于说城下的突厥兵马骑马运送土石、拖木头填皇,顾不得了。
头都抬不起来,怎么张弓搭箭?
死,是早晚都得死的,可能晚死一点不是更好吗?
死得痛快一点,是一个勇士最好的归宿。
辅兵们推着撞车,一次次地冲向城墙,撞得睥睨倒了数丈。
投石车的石弹并没有十分精准,一部分甚至飞过了城墙,砸到了城里,砸坏了民居。
城中的百姓惊叫着,纷纷大张毡被,以求能延缓一下石弹的冲势,以争取一点少得可怜的应变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