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延陀的使者,换了。
乙失统特勒被换回草原,新来的使者是真珠毗伽可汗乙失夷男之子乙失大度设,乙失统特勒的亲侄子。
乙失大度设敏锐地感觉到,薛延陀使团在四方馆不受待见,稍事询问了一下留守人员,便知道乙失统特勒的作为。
严格地说,叔父的作为,算不上致命的错误,只是将薛延陀的不满表达出来而已,还颇有余地呢。
要说问题,不过是因为大唐新上任的鸿胪寺少卿,太刚太直,丝毫不顾忌可能导致薛延陀与大唐启边衅。
细细地品着在薛延陀重金难买的烧春精品,乙失大度设龇牙一笑,看向身边一名唐装中年男子:“宋忠,我总觉得这个鸿胪寺少卿,有点刻意激怒薛延陀的感觉。”
宋忠品了一砣晓月楼带回来的肉丸子,饮了一杯烧春精品:“是真激怒也好,逼迫薛延陀退让也罢,反正现在的薛延陀,是只能干龇牙的小狼崽子,需要时间成长。那么,除了认错,除了退让,你能做什么呢?”
乙失大度设神秘地笑了一下,提起酒壶,脸色却变了:“你少喝点!酒量不行,还会酒后胡来!莫不是忘了,上次你喝马奶酒,醉到莫名其妙睡马厩,身边就是呕吐物!要不是我有事找你,怕那天你就冻毙了!”
宋忠摆了摆手:“我这号烂人,死哪里不是死?死床上也不比马厩里高尚。无根之人,路死沟埋。”
宋忠原籍中原,现为薛延陀效力。
从五胡乱华起,北方胡汉杂居,有冲突、有厮杀、有盘剥,可也有融合,固然有大量的胡人在大唐效力,也少不了汉人为胡人国度效力。
为突厥颉利可汗出谋划策的赵德言,可是鲜活的例子。
何况,宋忠是昔日窦建德部众之后。
当年平河北窦建德部,李渊下的手比较黑,所以刘黑闼卷土重来时,从者如云。
后来收复人心,大唐都花了好些精力。
……
东宫溜达了一圈,柴令武满意地点头。
乱世用重典,只要刀子磨得够光亮,绝对能吓跑魑魅魍魉。
显德殿旁的池塘里放养了一群鲤鱼、几条泥鳅。
幸好东宫的泥鳅,寻常是没人敢弄吃的。
那些不合时令栽种下去的藕,到底能不能活下去,也是个未知数。
但是,东宫外宫的气息再没那么阴暗,在被检举出十余人之后,东宫的精气神莫名其妙地涨了一截。
当然,比较幽默的事发生了,这十余名被检举者,经过详细的盘查,全部都是无辜,就是习性有点与众不同,甚至有人只是平时不遭待见而已。
王玄策赫然在列,被检举的原因是私自书写文书。
乌龙归乌龙,这样偶尔筛一筛,东宫里隐藏的臭虫才无所遁形。
大表弟的脸上,容光焕发,强烈的自信重回身躯里,举手投足都是气度。
当年的李承乾,之所以当上太子,除了嫡长子的身份,还因为这份帝王之相。
“大唐百废待举,宜休养生息,恢复国力,不应大肆扩张。”
魏徵在显德殿中给李承乾讲课,同时在灌输自己的观念。
李承乾对此并不是太认同:“太师之言,有一定的道理,却有以偏概全之嫌。大唐如今,陛下是能征善战的将帅,朝中猛将如云,兵锋睥睨天下,虽国力有些疲乏,却不失为开疆拓土的最佳时机。”
“陛下千秋之后,下一任帝王,无论是谁,都不可能与陛下这等驰骋沙场的百战名将相提并论,开拓之心必然稍缺。”
“若不趁此良机恢复旧汉荣光,日后还有机会吗?”
魏徵身子挺得笔直:“殿下之言差矣!中原大地从满目疮痍的前隋到恢复生机,满打满算也才二十年,人口尚不及隋末,打突厥、吐谷浑是不得已而为之,并不意味着国力能支持扩张而不伤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