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宁城,议事厅。
各部族酋长骂骂咧咧地就位了。
“搞什么!二季稻正等着施肥呢!”
“就是,才议了多久,又议!就是寨子里的小毛驴也不敢这么使唤的!”
“说到毛驴,听说你们寨子昨天吃毛驴古董羹了?枉我和你关系那么密切,有好吃的不叫我!”
半真半假的抱怨,嘻嘻哈哈的议论,气氛还是不错的。
鬼主一脉没有出现,稍稍有点不正常。
不过,想想这几十年鬼主一脉几乎不参与具体事务,大家也释然了。
有他们与没他们,区别不大。
黄土坡的首领张麻子轻轻咳了一声:“你们有没有觉得,今天的护卫,面生得紧?”
关上的酋长斗鲁长泽笑道:“这不正常么?谁家的护卫会总是一批人?”
白鱼口的酋长瓦渣东耙附和:“对头,不要大惊小怪的。”
看这姓氏,似乎有些奇怪,不太像纯正的爨族姓。
其实很正常,爨族本就不是纯正的本地民族,是三国、魏晋时期,中原豪强入滇,与本地民族相结合而形成的新族群,在漫长的岁月里有渐渐纯本土化的趋势,但当年入滇的豪强们,不可能去改姓氏。
所以,汉姓、蛮姓夹杂,在爨族内部,很正常。
张麻子的身子崩直,一只手摁在刀柄上,眼神渐渐犀利。
但愿是杞人忧天吧。
爨弘达的身影显现出来,张麻子的手缓缓地松了。
爨弘达身后是爨志远父子,还有几名陌生人。
张麻子起身,眼神阴翳:“大首领,我爨族议事,外人掺和进来,不合适吧?”
爨弘达沉默不语,爨志远轻笑道:“介绍一下,这位是大唐曲州唐兴县明府柴令武,奉天子之命,来昆州观风。”
这一把虎皮扯得不错,就是传出去也没人能说啥。
谁敢保证他舅甥二人没有点私下的安排呢?
观风二字更是妙到巅峰,无所作为是观风,搅风搅雨也是观风。
昆州作为大唐的羁縻州,观风虽然奇怪了些,却也不是说不过去。
在原先爨弘达的位置旁边,额外加了一张厚背椅,柴令武大马金刀的坐下,凶神恶煞的莫那娄捷与陆肆侍立左右。
爨志远轻轻击掌:“今天的议题,是大首领爨弘达退位,由我爨志远继位。”
瓦渣东耙的笑容一滞:“小首领,这不合适吧?”
斗鲁长泽眼睛眯起,嘴唇抿住,静静地看着议事厅内外的护卫。
张麻子的眼力不错啊,为什么自己当时竟会觉得没错呢?
太平久了,连警觉都丧失了?
张麻子在座位上,手握着刀柄,却感觉到陆肆刀锋一般的目光,额头上冷汗淋漓。
张麻子敏锐地察觉,自己要是有所异动,在陆肆手下过不了三刀!
这样的好手,即便是爨族的兵马里也难寻。
倒不是说爨族征战就差了,只是从武德元年,李渊将爨弘达送回来当爨族首领之后,东爨勉强整合起来,已经没有多少能力扩张,故而进入了相对平和的时期,临机之机自然少了许多,战斗经验自然相对差不少。
说起来,当年的史万岁一击,对中原王朝的益处比较长久。
完整的爨族,是可以对中原王朝造成一定威胁的;
东爨、西爨,则只能是抱残守缺的部族。
缓缓张开手臂,张麻子机械地将手掌前移,两手握在一起,那凌厉的目光顿时移开了。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以前张麻子对这话嗤之以鼻,觉得太夸张,即便是匹夫也能奋力一搏;
然而,陆肆的目光,让他明白了,鱼肉就是鱼肉,即便有如刀的骨头也不行。
爨志远并不理会瓦渣东耙的话,自顾自地宣布:“即日起,东爨奏请大唐撤销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