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令武带着僮儿阿融,哼着华阴老调,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出义宁坊,转到万年县的平康坊。
平康坊是销金窟,名伎如云,姑娘个个婀娜多姿,且兼文采风流。
敲黑板,伎不是妓,是对艺人的称呼,人家是卖艺的。
那些职业做皮肉买卖的,这个时代称为娼。
当然,如果是你得人青睐,成为人家的入幕之宾,又或者多财多亿、凭亿近人,那另当别论。
晓月楼是平康坊顶尖的楼子之一,里面的姑娘个个是人才,说话又好听。
没那个身家,你连晓月楼都进不去。
“哟,这不是柴令武兄弟嘛?怎么,令尊回府,没抽你一顿?”大门敞开的包房里,这个偎红倚翠、喝着皮杯儿的黑眼圈青年,正是柴令武的对头高文敏,表字履行。
皮杯儿是浪荡子的戏谑,其实就是以口渡酒。
喝酒是假,借机亲热才是真的。
啧啧,也不嫌不卫生,小心疾病传染呐。
高文敏身前三尺,云鬓斜簪、轻衣羽裳、眉目艳皎月、琼鼻樱桃口,素手拨弄着琵琶的,却是晓月楼当红姑娘巧云。
以高文敏混不吝的性子,能老实与巧云姑娘保持距离,足以让柴令武明白很多事情。
纨绔子弟之间的交情,很多人看不懂。
一些看似没有矛盾的,却老死不相往来;
一些打得头破血流的,却依旧凑在一堆。
柴令武大马金刀地坐下,赶开要倚到自己身上的姑娘,拿了个干净杯子,倒了杯三勒浆,勉为其难地咽了下去。
“阿耶说了,高履行这种浪荡货,就该见一次揍一次。啧,这三勒浆淡得出鸟,难怪会须一饮三百杯,憋得住尿,千杯都行啊!”
“叮,怼高文敏成功,奖励书法:馆阁体。”泥石流系统适时出场。
高文敏眼睛一亮,过节瞬间抛于九霄云外:“柴令武,你是说,喝过比这更烈的酒?”
酒鬼!
“喝过啊,入口火辣辣的,从喉咙到肠胃,如同被烧红的刀子割入,比清酒浓烈多了。”
柴令武不见外地提箸啃了块鸡肉。
嗯,大约与后世白斩鸡的水平相当。
没办法,这时候的大唐,饮食就是以蒸煮为主。
炒菜没能问世的原因,一是铁锅没能造出来,二是还没法提炼出植物油。
以酱料提味是一个选择,然而缺点是咸、微苦。
因为这个时代的盐,以粗盐为主,少量的细盐都还微微泛黄呢。
就这,市面上还几乎见不到细盐,都被权贵包圆了。
“兄弟,你是我亲兄弟!哪里有这酒卖?西市哪一家胡商?”
高文敏这个不讲究的,眼睛里泛着光,打定主意要巧取豪夺了。
酒鬼就这德行,谁能给好酒,谁就是亲人。
随即,高文敏被强势介入的巧云姑娘扒拉到一边去,只能悻悻地喝闷酒。
巧云姑娘在柴令武身边坐下,杏眼放光:“柴公子大才,巧云不知是否有幸聆听教诲。会须一饮三百杯,何等豪迈!”
柴令武摸了摸光滑的下巴。
说漏嘴了,忘了这是酷爱诗文的大唐。
笔墨侍候,柴令武乘兴挥毫。
《将进酒》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
高文敏,巧云娘,将进酒,杯莫停。
……
“好诗!”
即便是同样不学无术的高文敏也被震得不轻,却没留意诗中好像在嘲讽他小气。
“咦,好像字数、句数不定?”高文敏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高公子,没事多读书,这是七言歌行体,出自古乐府,首创于魏文帝曹丕的《燕歌行》,兴盛于本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