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欣不懂如何去经营感情,又在毫无感情基础的情况下结了婚,自然遇到了很多难题。婚姻里的琐事、夫妻之间的摩擦,以及那弯弯绕绕的婆媳亲属关系,比数学题更难,比一切学习都难,难得她掉头发。
在婚姻里,罗长欣觉得自己好似一只封了嘴的青蛙,只知道生气,发不出声音。日常她连自己的衣服都懒得洗,却还要殷勤照顾婆家的家务;一个人的时候,想吃饭就去食堂,不想吃饭就躺着,现在却还要伺候别人吃饭。
她对自己的母亲说这些事,母亲却道:“你是时候收收性子了。做顿饭洗洗衣服,本该是你的责任。只是小时候我们没太拘束你,你就自由惯了,啥也不会干。你可不能和你二嫂子一样懒。”
她那些天真烂漫、自由自在的少女日子,现如今被两张红色的证书捆住,再不能脱身。
生下儿子汪毓之后,长欣的婚姻几乎到了不能维持的地步。她要强不肯低头,丈夫却也十足强硬。为了生活中丁点小事,两个人就吵得鸡飞狗跳。
譬如丈夫汪英才说她家务做得不好,长欣立马快嘴顶上:“你没手没脚吗?”汪英才说操持家里本就是女性的责任,长欣冷哼一声道:“我又不是你妈。”
夫妻两个不对付,几次差点离婚,几次又被母亲拉回来:“长欣,你不要赌气。离了婚,你一个人怎么带孩子?你只看你二嫂就知道了,一个人带着孩子,是过不出好日子的。”
毫无疑问父母是爱她的,可惜父母对她的疼惜,只能停留在日常生活的照顾上。在人生的重大决定上,在思想的正向引领上,父母不仅没有帮助,也几乎就是绊脚石。
婚姻问题,她不好去咨询长乐。因为此时的二哥长乐已经奄奄一息,如同一只快要燃烧完的蜡烛,马上就要熄灭了。
不比长健的纠结,长欣是这家中真正有力量的人,她全程操办着二哥的求医之路。为了凑足医药费,老父亲老泪纵横地跑到领导办公室,要预支以后的退休金,换一笔现金来给二哥付医疗费。领导也十分为难,含蓄地说道:
“老干部,你也是快七十的人了”后半句他没有说,长欣也明白,父亲老了,预支这一大笔退休金,未必见得能还掉。新婚燕尔、孩子还在襁褓中的她道:“扣我的钱,从我的月工资里面扣。领导,我们家真是困难,求你了。”
长欣陪着老父亲从办公室出来,老父亲突然站住,含着眼泪对长欣道:“欣欣,你说,你二哥”老父亲的后半句没有说出来,长欣也明白,老父亲想知道,二哥还能活多久。
长欣趁着假期,去省城看过一个长乐。
汪英才拉过妻子,在走廊上低声说道:“二哥的情况太严重,肺部烂得像是一坨黑棉絮。几次病危都是强行挽救过来,只怕他最后一口气恐怕憋着要回家呢。”
长欣隔着玻璃看着二哥越来越弱的身体,把眼泪咽下去,道:“那就回家。”
长健和长河将长乐从省医院接回来。兄弟三个累坏了,长欣也蓬头垢面好久没有休息。长乐躺着,长欣他们就这样静静地坐着,他们聚在一起,犹如儿时静静等着母亲回来投食。
一直在家等消息的李春仙看见小儿子后外放声大哭。她的小儿子长乐去的时候还高高大大,不过是感冒严重有些憔悴,但此刻回来,却形如槁木生命垂危。她的哭声在大院中循环播放,但却无人去扶她劝她。
大家都太累了。
李春仙哭了一场又一场,终究她自己醒悟过来:嚎哭是没有用的,长乐是好不了的。她抱着一家团圆的美好愿望,对着长欣许愿:不管怎样,今年一家人只要能团团圆圆过个年就好!
但李春仙的愿望落空了——长乐没能挺过这个寒冬。
长乐就在长欣的身后躺着。老母亲好几次哭晕过去,连一向坚挺的老父亲,也哭倒在地不能自己。唯有长欣努力保持清醒的头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