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正值春日,阳光和煦,寝殿内却仿佛镀了一层寒光,格外寂静。
偶尔有些许柳絮顺着风飘进来,在缕缕阳光的照耀下不断浮沉飞舞。
偌大的寝殿,只有柳絮在动,反倒更显孤寂了。
萧承熙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呼吸瞬间放轻,缓步走到窗边,低头看着这方矮榻。
这是虞江寻最喜欢待的地方,她说因为这里靠近窗子,一偏头就能瞧见被窗棂分割开的四季景色。
矮榻上仍铺着软垫,无人收拾。
虞江寻走的时候,这座寝殿是什么样子的,现在便是什么样子的。
她带走的东西不多,亦或者说,这里原本就没有多少属于她的东西。
她来的时候只穿着一身破烂不堪的衣裙,其余什么都没有,干干净净。
所以她也要干干净净地入后宫,做萧胤身边的女人。
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萧承熙的呼吸忽然就停滞了,后知后觉地发现,这是虞江寻做出的一丝丝的反抗与报复。
虞江寻的这封信写了很多的话,萧承熙得知她并未真的被陛下召幸时,不知为何,心中难得舒畅了些许。
可他知道,这样迟早会暴露。
虞江寻必须要完全、彻底地成为陛下身边的女人。
至于其他的,无非就是她在讲述自己的所见所闻,对于一个从未出过东宫的人来说,外面的一切都是新奇的。
萧承熙早就看腻了宫里的景色,可是落在虞江寻眼中,她却总能发现许多新奇的事情。
譬如她所住的毓秀宫外,刻意种了几簇花,当初种的时候,许是花房里的种子不够了,下人悄悄撒了几粒迎春花的种子,春日盛开时,粉中暗藏了几抹明艳的黄。
还有便是讲述自己的心情,不出萧承熙所料,她果真十分忐忑,十分不安。
不过,萧承熙相信,她只会做的更好。
这封信他终究没有回,只让宫女带去了一句话:
常用迷药容易被察觉,速抛弃。
此时,毓秀宫。
虞江寻自从将信写完后,便一直来回踱步不肯坐下。
一旁的茯苓哭笑不得,连连劝道:“才人这样不累吗?快坐下歇歇吧。”
虞江寻听了她的话勉强坐下了,不出半柱香又站了起来。
茯苓歪头不解。
在她看来,虞江寻似乎并非是单纯的焦躁不安,细细看去,眼神中带有神采,仿佛是在隐隐期待着什么,更准确地形容一番,她则是像一位思春的少女。
难不成是在等陛下的什么旨意?
说起来,虞江寻承宠两晚,陛下若是真喜欢她,此时应当送些赏赐才对。
菊芳进屋时,虞江寻立即兴奋地小跑两步,抓住了她的双臂。
菊芳看到她这双明亮的眼眸,无奈叹了口气。
虞江寻这副样子,她反倒是不忍心说了。
一旁的茯苓见状,无奈地撇了撇嘴。
她自己能看出来,虞江寻对待她只是对待一个普通宫女的态度,反倒是这个菊芳,她格外喜欢。
可明明自己才是她的贴身宫女。
茯苓自认为自己做事算伶俐勤快的,不知为何偏不讨虞江寻的喜欢。
菊芳看了一眼茯苓,茯苓立即自觉地低下头,出了房间。
菊芳斟酌再三,还是决定将原话传达给虞江寻。
“才人,太子殿下看完了您写的信,他要奴婢带一句话给您”
“殿下说,常用迷药容易遭受怀疑,所以要您尽快抛弃这药膏”
说完后,她不忍心再看虞江寻的表情,只用力攥了攥她的手,随后错身走了出去。
萧承熙这话,相当于直接告诉虞江寻,要她尽早接受陛下的召幸。
饶恕她这样一位处在中间的传话人,也不免对此感到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