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流,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流干殆尽。
他跪下来抱起她,撑着站起来,眼泪打在她脸上,“我带你去找大夫!”
“没用的。”苏小梧摇了摇头,云里雾里地低低说,“突然,想吃葡萄了。”
她想起小时候溜到人家院子偷葡萄,因为没熟,又酸又涩,酸倒了几颗牙。小胖觉得稀罕抢了几颗,从那以后一个月没再从她手里抢东西。谁知道秋天刚过,他就染了风寒,没挨过冬天病死了。
时至今日,小时候的伙伴现在已是寥寥无几,病死的,饿死的,被打死的,还有……被老鸨子相中了,带到园子里洗刷干净,慢慢折磨死的。
“对不起。”他抵着她的头,哽咽着,“如果有来生……”
“我不想再有所谓的来生,太苦……
”她闭着眼睛,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恍然又看到第一次遇见那个男人,也是这样的雪天,都是命呢。
“公主,你醒醒,别吓铃儿,公主……”苏小梧被嘤嘤的哭泣声吵醒,手被紧紧攥着,一滴泪啪嗒打她在脸上,痒痒的。
身体像是灌了铅,提不起力气,脑袋里却是清晰的,“我还没死么?”
“烟儿,你醒醒,都是娘不好……”听声音是换了一个人,苏小梧只觉得那哭声凄厉绝望,像是揉碎了心脏。
“娘?是我的娘亲么?”苏小梧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像被钉在床上一样动弹不得。眼前闪过苏府的一幕,苏夫人倒在血泊里,睁着眼睛挣扎着朝她爬过来,慌乱地摇了摇头,“不……不是……她不是,我……我亲眼看着她死的。”
“烟儿,”身体被紧紧搂住,挤得她有些喘不过起来。女人身上有淡淡的香气,却不是庸俗的胭脂味,她在咸熙身上闻到过那种刺鼻的廉价的胭脂香味,呛得人难受。一度她也曾尝试过涂些脂粉,却被他直接丢进了水池。他说杀手身上不该有任何标记。
想到他,她觉得心口一阵剧烈的抽痛,好像那里还插着那把匕首的,在血肉里用力绞着。
感觉自己手脚似乎能动了,她艰难地抬手挣扎半天才抓住了女人的衣角,咬着牙试了吃奶的劲儿拽了拽。
一瞬间,她察觉到她身体的僵硬,她迟疑了一会儿,才欣喜地叫道,“烟儿,你醒了,太好了,太好了!”女人激动地搂在怀里,好像一松手苏小梧就会消失
不见。
苏小梧挣扎着推她,以防自己被憋死,女人终于察觉自己力气太大,松开她抹着眼泪。
她慢慢睁开眼睛,左右看了看,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她拧着眉眨了眨眼睛,问,“天黑了么?”
听了她的话,女人轻微颤抖着,一双手变得冰凉,掩着唇低低抽泣。而苏小梧也在奇怪自己的声音竟然变得细嫩,脆若幼童。
过了一会儿,女人拭去泪水,努力扯扯嘴角,声音却依旧沙哑哽咽,她说,“天黑了,我……我抱你去休息。”说完她把苏小梧轻轻抱起来,走进里间搁在床上。
她扶着床帏盯着苏小梧看了一会儿,见她闭上眼睛又睡过去,才坐在床边捂着脸又开始哭,从她的话中,苏小梧明白,这身体属于一位公主。公主名为鸢烟,刚满五岁,还是少不更事的年纪,却自幼双目失明,体弱多病,平日里没少受别的公主王子欺负。
苏小梧觉得很累,听着着她的哭声越来越远,迷糊中感觉到喉咙里满是灼痛。那女人流着泪卡住她的脖子,咬着牙收紧。眼泪滴在苏小梧的眼皮上,泪水顺着睫毛,滑到眼眶。苏小梧微张着嘴,嘤嘤地挣扎,眼睛白翻着。女人见她痛苦的模样,心里一慌松了松手,下一刻摇着头紧紧扼住她的脖子又猛地收紧,“对不起,烟儿,你必须死。”
小小的身体慢慢停止了挣扎。女人目光呆滞,双眼空洞地盯着床上的尸体,眼泪溢出眼眶落下来,她突然崩溃大哭着把她抱起来,紧紧地搂着慢慢变凉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