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慎道:“很难呐,东吴是典型外向型经济,主要收入来源是外贸、来料加工和世界工厂产业链,不夸张说真是美国人打个喷嚏,东吴人就要感冒,不象朝明、碧海等省有独立而完善的工业体系,产业布局也更分散合理。”
“去年以来中美争端加剧,增加了东吴经济形势的不确定性,去年底各项经济指标还不错是因为之前订单的延迟效应,今年六月底下滑之势已有端倪,年底恐怕……成绩单会很难看,方老弟,我能主动跳进那个大坑吗?”
方晟出人意料道:“为什么不能?我不是跳进润泽的坑吗?六月底的数据摆在那儿谁看不到?要是抓出成绩,不都是你的功劳吗?”
“抓不出呢?今上的风格大家都知道,说到做到,不会含糊的。”燕慎随即问。
“我给二位掰掰,”方晟道,“中美争端目前来看愈演愈烈,但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贸易战打成持久战双方都无法承受之重;倘若双方在狮城协议基础上再达成休战,东吴经济会迅速止血并回升;倘若不休战,别说东吴,碧海、朝明等省份都撑不住,到时板子不止打你陈兄吧?”
燕慎轻轻拍了拍桌沿:“对,罪不罚众,那陈兄还担心什么?”
陈皎长时间思忖。
“要是觉得风险太大也可以到临海,在可预见的下半年各项经济指标肯定会有突破,但明年就不知道了。”方晟笑道。
“怎么讲?”陈皎问。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方晟道,“从润泽缓慢而顽固的官僚体系可看得出,想改变根深蒂固的慢节奏、不思进取的坏习惯并一日之功,所以近期来看我并不看好临海。”
“润泽呢,中长期看不看好?”燕慎一脸促狭地问。
方晟失笑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润泽有招商引资和几个大项目支撑,够吃到明年;之后怎么办我心里也没底,但愿宏观经济会好起来。”
燕慎大笑:“原来无所不能的方老弟也有束手无策的时候!”
“地球村把世界各个角落都捆绑到一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哪有独善其身的地方?”方晟道。
“是啊,所以选择很难……”
陈皎喃喃道,一盅接一盅地喝茶,不停地擦汗,仿佛喝不够似的。接着谈起了在原山的工作,总体而言他主持的国企改制和工业技改两项主体任务,京都部委都比较满意,其进程和效果比周边几个省要好些;市场化方面因为整体环境局限,未能取得突破,但芮芸幕后策划并推动的产业园成为他主管领域的亮点。
“芮小姐生完孩子后还能不能回内地?左膀右臂,她和庚明一个不能少啊。”这是陈皎邀请方晟喝茶的另一层意思。
程庚明在陈皎帮助下仕途走出低谷,但从副厅到正厅仍很关键,毕竟有过污点,前进半步都不容易。
幸好陈皎愈发离不开这样一位基层经验丰富、有过主政经历、懂经济、笔杆子也不错的秘书,因此陈皎到哪儿都会把程庚明带到哪儿。
但芮芸不同。
陈皎对她来说非但没有任何帮助,也没有约束力。芮芸之所以同意去原山,完全冲着方晟的面子。
经过精心策划,芮芸在国企改制和产业园两方面取得不错成绩,在她看来可以功成身退了;牧雨秋在京都大放异彩,芮芸也期待在方晟安排下取得更高成就,而不是辅佐她并不感兴趣的陈皎。
再者,生孩子后芮芸重点会向家庭有所倾斜,不会象以往那般拚命。
之前陈皎借祝贺她生孩子机会试探过,芮芸是干脆利落的女人,明确表明要另谋发展的态度,使得陈皎内心十分焦虑。
程庚明加芮芸的组合,在陈皎看来太重要了,只要还在正务系统主抓经济,就离不开他俩精妙配合,否则光有理论没实践,光实践得不到理论升华都不行。
轮到方晟只喝茶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