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兴安岭这地方,跟伊春那边的小兴安岭,吉省的长白山那一带还有点不一样。
这么说吧,龙江省牡丹江属于长白山山脉,放我大清那会,还是流放宁古塔苦寒地,与披甲人为奴。
这么一个苦寒之地,跟大兴安岭比起来啥也不是。
这种真正的苦寒地有个特点,那就是植物类的果实长得小,几乎没有超过指头大小的野果子,个头最大的是水葡萄,跟常见的山葡萄还不一样,也就指甲盖那么大。
核桃、圆枣子、山里红这些东北常见的稍大一点的玩意儿,一概没有,它们熬不过短暂的季节。
倒是活的玩意儿,一个比一个大,就拿常见的蛙类蛤什么来说,公蛤蟆白肚皮,个头小,过冬的时候抱着母蛤蟆,大小还算正常的。
而母蛤蟆,最大的几乎有小孩拳头那么大,白肚皮上有红点,能把吃蛤蟆的鸭子噎得团团转,牛蛙也就这样了吧。
蛙都这样,就别提别的玩意儿了,最大的虎、最大的熊、最大的野猪之类的,全都在这地方。
开春的时候风大,带着湿气,刺骨冰寒,但是冻人不冻水,沟塘草甸子这种大面积向阳的地方,水塘里依旧结着厚近尺厚的冰。
不过这个时候的冰跟冬天不一样,它是竖茬的,砸开之后,一根根的六棱形冰柱像水晶似的,冰面也变得松散了。
“诶诶,有货了诶!”
陈方国大叫着,用铝丝编成的抄网探到了冰下未上冻的泥堆里头,连泥带水地抄出来一大坨,向岸边一甩,几只翻着红点白肚皮,又肥又大的蛤什么缓慢地伸腿撂胯,背后还背着小巧精致的公蛤蟆,一会就冻硬了。
王明穿着水叉跳到了塘子里头,弯腰伸手探到了泥坑里头,伸手那么一搅,顿时了叫起来:“呀呀呀,这是个蛤蟆窝,快拿水梢(桶)!”
蛤蟆在入秋上冻的时候,会在沟塘子边沿的泥窝子里扎堆过冬,开春在出洞之前,只要逮着了蛤蟆窝,一抓就能抓上半水梢。
王明一手摸着沟塘子边,一手探到了泥窝子里往外抓,又肥又大的红点蛤什么被扔上了岸,聚在一起不停地咕涌着。
肥大的母抱子扔到水桶里,又瘦又小的公狗子,带回去喂鸭子都嫌瘦,直接再扔回沟塘子里。
王明兴奋地叫道:“我草,这是个大窝啊,里头还有不老少啊!”
男人天生对渔猎就有着狂热的爱好,哪怕是二五子,也是又菜又爱玩,要不然的话,年年山里、河里也不至于死老些人。
王明拿着大笊篱,半个身子都探到了沟沿边的泥沟子里头,一笊篱一笊篱,连汤带泥带蛤蟆地往外掏,唐河他们在岸边扒拉着泥水挑着母抱子。
特别是潘长海,一点都不像六十多岁的人,手脚麻利得很。
“啊哟我……”
王明突然惊呼了一声,身子一个栽歪,扑通一声倒在沟塘子里。
这沟塘子看起来好像挺浅的,但是下面都是沉积了多少年的淤泥,王明这一脚下去,踩到了一个被淤泥填平的大锅底坑,只惊呼了一声,直接就没了顶儿。
陈方国见势不好,一个前扑趴到沟沿处,伸手薅住了王明的头发。
王明穿着水岔,这东西跟雨衣差不多,靴子连着水裤一直到胸口处,现在没到水里直接灌了包,下面又是淤泥,他哪里拽得动。
今天就是浪里白条来了,在这锅底坑加淤泥的面前,也只有傻眼的份儿。
人在溺水的时候会胡乱挣扎,抓着啥都会往死里抓住,往死里拽,现在还没完全开化,地上还有雪和冰溜子,陈方国没把王明拽上来,滋溜一下被王明拖着,大头朝下扎到了水里。
潘长海赶紧扑上去一把抱住了陈方国的两条腿,可是依旧一起向水里滑去。
“啊呀啊呀!”
杜立秋大叫着,扔了水梢就去拽潘长海。
唐河草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