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举上一把歪把琵琶来,名作“追月飞仙”。
牧国的使者眼睛毒辣,当即就认出来那把琵琶,感慨道:“大魏宫内果然宝物众多,这一件是我那兀大帐於乎妎娘所制的曲项琵琶,如今在牧国也不多见,大魏竟然有人能弹。”
“四月梨风不过塞,琴化梨瓜裂春香。”巫烙将眉一斜看向卜未知,“我记得上庸的李淑妃所写《思乡曲》当中就有对这曲项琵琶的赞美,今日一见,真有沙国之风。”
“巫大人博学多识。”卜未知将脸色一沉,不再言他。
皇帝冷眼看着,心知肚明,李淑妃是上庸起初从牧国掠走的於乎(公主),这件事也一直是两国的一大心结,琼州使者今日提起,看来是要挑起争端。
正此时,便听牙板点动,敲开凝冰,旋作轻飞柳絮,绵绵入耳的,是一声悠扬不断的瓮州竹叶笛,宛如铺开的银河长卷,星辰在耳畔缓缓移动。琴音既起,幽幽如夜,衬托着笛声更远、更长。月落半片在飞檐,又照半片在衣衫,小楼画屏缺一笔,只等天仙委身来。此时,等待着飞仙降落,携星带辰,周遭安安静静,只有曲水流深,潭光镜影,忽然之间,一阵风起,卷起一片云,遮挡住了月色——
诸人原本都沉醉着,忽然伴随着急促的琵琶声都睁开双眼,只见丽华还在轻抚琴弦,但已闻听不得古琴之音,丽琅顿挫有序地拨弄着琵琶,金石锵然之音色盈然殿内,这一阵肃飒之风才算真正拉开了《炼时》的大幕。
“妙极!”牧国使者目瞪口呆,只能说出这两个字。
皇帝满心大悦,不曾想这两个女儿竟然能努力至此,一边听着众人啧啧称叹,内心更是大喜。一曲完毕,在座之人没有不拊掌大赞的。两位公主便上前来再次行礼。
皇帝骄傲着给众人又介绍道:“这便是朕如今手掌上的两颗明珠,丽华、丽琅,近前来见过诸位使臣大人。”
两位公主便趣前见礼。巫烙笑眼顿开:“当真是帝女如仙,二位公主实乃天下嘉貌。”
此时,陪坐在皇帝一旁的皇后终于开口,也是笑道:“着芍粉色裙的是本宫的独女,三公主丽琅。”丽琅闻言便又行了一礼,“各国使者受丽琅一拜,借父皇天寿,愿与各国结好修善,永世和安。”
众人称赞不已。皇帝也是喜笑颜开,用手又指了丽华道:“着群青的,是朕的二公主,丽华。”
“余不才,不知是不是取自‘爱我幸之昳丽,称我爱之容华’?”光吾绶恭敬问道。
皇帝点了点头,肯定着:“不错,中陈使臣很通诗文啊。”
“若论诗文,光大人便不如步大人了,想来建都风水养人,也养文章,适才这一曲《炼时》,惊诧古今,堪为天乐,不如请步大人题诗一首,请为助兴如何?”巫烙言语之间,总是蓄意挑拨,实在令人厌恶。
皇帝看得明白,也不愿多说,毕竟如今这场宴席,不是一个庆生那么简单的。正这时,申乃安起身奏道:“官家,公主们为您奏乐祝寿,想必也累了,不如先请下去休息一番,再来问安。”
“嗯,正是,丽华、丽琅,先下去休息,朕待会儿要好好嘉奖你们。”皇帝笑对女儿们,一挥手就免了她们行礼,让她们下去了。
两位公主才离席,申乃安又道:“官家,酒过三巡,方才巫使者提议写诗助兴,倒不妨暂且一放,酒后写诗,恣意狂悖居多,看不出文采,再扫了兴致,倘若要助兴,臣听闻琼州当地有举火歌舞,谓之‘牙排’,素来热闹,不如请巫使者一舞助兴?”
此言一出,巫烙震惊睁目,不敢置信。
“哦?”皇帝将眼睛一眯,“朕还真没见过琼州风情。”
方才被搬弄了的上庸大臣卜未知当即道:“我等远在北国,自然见不到琼州风土,自先魏朝内乱以来,琼州割地自立,一直傲守南国,若无大理、琼州、北海的叛乱,想来天下大势,不必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