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么的,在路母望向路世骁的一瞬间,林楚歌也觉得自己的心中好像随之猛地一跳,隐隐约约有些不好的预感来。
但是她却不知应该怎么做,只能微微绷紧了身子,随时做好应急防范,静观其变。
路世骁轻声地道了一句:“母亲。”
林楚歌注意到他从来没有叫过“妈”,而是只以恭敬却又在口语中稍显疏离的“母亲”二字来称呼。
林楚歌忍不住在心中想:虽然他们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虽然路母始终将他视为不共戴天的仇人,冷言冷语二十余年,但实际上,路世骁到底还是记挂着此前的养育之恩吧?
毕竟据他所说,在从前路父和他的哥哥尚且未出事的时候,路母待他虽然算不上亲近,但到底还是宽和的。
小孩子是不可能完完全全恨得起父母的。即使知道无所血缘关系,也已经在记忆中那个叫做“母亲”的位置里留下这个人了。
心中紧了紧,林楚歌重新望向路母,眼神中有些警惕。
她原本以为路母此前便不喜欢路世骁,如今正是在犯病的时候,还不一定会对路世骁做出什么带有攻击性的事情来。
然而她想象中的剑
拔弩张却并没有马上发生,路母在望了路世骁一眼以后,脸上也并无出现憎恶的神情,反而是淡淡的:“啊,是世骁啊,怎么早就回来了?”
路世骁的脸上看不清神情,只是低低地从鼻腔里“嗯”了一声,便再无他话。
林楚歌猜想着他如今应该也是想不出什么方法来应对,毕竟跟前的路母根本不按牌理出牌。
一个清醒的人,在一个平静的疯子跟前,好像根本就不具有反抗的能力,只能就这样被推着按照这条轨迹走下去。
而与此同时,林楚歌心中更大的一个疑惑是:
路母如今都已经犯病到出现幻觉的状态了,如今还能够准确无误地认得出来路世骁?
然而寻常时候,她对待路世骁的语气又何曾有这么宽和过?
林楚歌百般不解,只觉得跟前的场景虽然看着一派平和安稳,却处处都充满着诡异的气氛。
那边路母的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如今只优雅地抬手理了理发鬓,可以看得出平时便是一个极爱形象的贵妇人。
而她现在站在他们的面前,面相平和,甚至还冲着路世骁微微一笑,虽然并不算是亲切温情,但也总可以让人看出情
绪是友善的,口气淡淡地嘱咐:“洗干净手,去吃饭吧。”
倘若不是此前那些佣人信誓旦旦地说路母犯病了,倘若不是林楚歌早便了解路母有多么的嫌恶路世骁,如今大抵真的会被这等平和的场面给骗过去。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林楚歌心里在大叫着,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吊着一颗不上不下的心,看着两两对立的母子两人。
路世骁的面色显然也微微有些怔忪,显然对于路母如今难得呈现出的好态度并不习惯,但很快被配合着说道:“嗯,好,我去洗手。”
他正要转身的一瞬间,忽而听见路母轻松的语气响了起来:“对了,你怎么长得这么高了?”
好似一石激起千层浪,林楚歌和路世骁二人闻言皆是微微一愣,继而回转过身子去,直直地望向了路母。
也是在这么一刻,林楚歌终于明白了自己方才一直觉得不对劲的原因。
路母好似并不觉得自己刚才所说的话有什么不对劲一般,只还在不停地打量着路世骁,口中自顾自地轻声嘟囔道:
“小孩子个子都蹿得这样快吗?眼瞧着身高都快要跟你哥哥一样了……不对,你好像
已经跟你哥哥一样高了。等安儿回家,你们可以比一比了。不过真奇怪……你怎么会跟哥哥一样高呢?”
路世骁艰难地从喉中吐出了那个对他来说已经有些陌生的词汇:“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