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法很干净利落,如做工作报告一般条理清晰。
先自颈沟剥虾头,再自尾节处抽出了一条完整的虾肠,继而将虾钳齐根卸下,整整齐齐地摆放在跟前的不锈钢铁盘中,继而开始根据腹部节处仔仔细细地拆分虾身,又以掰下来的虾钳尖端拆出了两边钳肉。
一系列流程,有条不紊,毫不拖沓,甚至连酱汁都未曾洒出一滴在桌面上。
仅仅不到半分钟的时间,路世骁便已然将拆出来的所有龙虾肉摆盘,均匀地浇上了麻辣汤汁。
林楚歌目瞪口呆地拎着手中那才刚刚粗暴地被大卸八块的小龙虾,一时间有些食不知味起来。
敢情他刚才盯着碗中的小龙虾看了那么久,是在观察它的身体构造,好研究出应该怎么解剖比较合适?
强迫症患者真可怕。
“路同学,”她忍不住叹息出声来,“你这么做,小龙虾是要涨成阳澄湖大闸蟹价的。”
她头一次见到人用拆蟹的手法来对待小龙虾,瞬时将气氛从大排档整成了中式私房菜馆。
路世骁对此不置可否,只将拆分好的龙虾肉放在她的跟前,一边就要将残渣清理到桌下的垃圾桶去。
他的轻微洁癖使得他看到食物残渣放跟前太久,
会有轻微的不适感。
林楚歌连忙阻止:“虾头里的黄也能吃!”
那可是精髓!
路世骁颇有些怀疑地看了她一眼,但最后还是将汁水浓郁的虾头从里头拿了出来,递给了她,继而继续开始有条不紊地按照他的方式拆小龙虾。
他对于所有食物都并没有太大的兴趣,米其林三星是如此,民间那些享誉盛名的美食也是如此,没有什么区别。
食物对于他的意义仅仅在于维持身体机能,好让他能够有精力去投身于工作而已。
他曾经甚至有想过用营养液代替一日三餐,好能够节省下时间来,最终被他的私人医生和营养师劝阻后才终于作罢。
但他很喜欢看她吃饭。
这个小女人看见真正喜欢的东西时,眼睛就会不受控制地亮起来,乌黑的瞳仁里熠熠生辉,好似夜空中的星子。
或许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其实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能够将他此前觉得无趣的一切,都变得富有生命力起来。
让他觉得,自己还像是一个人,而不是一个每天24小时都在高速机械运转的机器,不是一个对世间万物都无所兴趣的怪物,更不像是……自己身体里隐藏的另外一个暴戾冷漠的人格。
他的
心理医生曾经告诫过他:路先生,我知道你的生活压力比常人所想象中的要大得多,但是即使如此,您也应该积极地去寻找可以让自己放松的方式,去寻觅生命的意义和乐趣,否则会很大概率患上心理疾病……我确定您现在已经出现了初期的抑郁征兆。
他不知
至少他对她是有兴趣的。
说来也奇怪,明明他们从前都是在地狱深渊中挣扎过的人,然而她却要比自己更像一个“人”。
林楚歌敏感地注意到了他的视线,一时间也有些不自在,只小声道:“你怎么不吃?”
眼看着一整盆红灿灿的小龙虾转眼就已经没了三分之一,他却好像还是没有要自给自足的迹象,手下的动静虽然熟稔飞快,但是却始终没有一只小龙虾是到他嘴里的。
他想了想:“剥比吃更有趣一些。”
准确地来说,是“看她吃”比“自己吃”要让他更觉得有乐趣。
虽然林楚歌自认为脸皮并不算薄,但是此时此刻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拿出了百分之二百的专注力,也为他剥了一只小龙虾,递到了他的嘴边,似假还真地哄抬身价:
“哝,虽然不比你精细,但是说到底还没人吃过我手剥的小龙虾,你
是第一个。”
或许是因为这个“第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