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失去了身体里的最后一点力气，只能虚弱地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望着血和汗水迷蒙的视线中出现的那个纤弱人影。
她高昂着脖颈，一步步地朝着他走过来，虽然额头上同样大汗淋漓，发丝也凌乱地搭在了脸颊上，看上去并不比他要好多少，然而偏偏那双黑亮的眼睛里，却依旧是平静无波的，脚下的步子也同样不急不缓，并没有半点获胜的惊喜。
他恨极了她这样云淡风轻的样子，在她的映衬之下，让自己此前二十多年都咬牙切齿过活的努力样子像一个莫大的讽刺。
他即使已经拼尽全力了，也还是做不到比一个线比自己还低的女人好。
多年前的回忆与如今的场景重叠，血豹恍惚之中，见得那个女人不疾不徐地朝着自己走来，只觉得像极了那个时候的林楚歌。
是她吗？
她真的已经复活了吗？
真的要找自己报仇了吗？
种种疑问和恐慌盘旋在血豹的脑海之中，那多年前曾受过的屈辱和痛苦再一次涌上了他的心头，使得他陡然挣扎了一下身子，艰难地从喉咙里头逼出了一声嘶鸣。
不会的……不可
能的……
他从前将她扔向大海的一瞬间，心中是快意的，因为以为自己如今终于抛除了心中最为深刻的那个梦魇，挖除了心口那块最为屈辱的伤疤。
从此以后，世上再没有林楚歌，也再不会有人知道他的那段被打败的屈辱往事。
但是如今，这个噩梦重新汹汹来袭，并且以同样的方式，再一次地，轻轻松松地打败了他。
血豹只觉得胸口一闷，喉头翻涌起一股腥甜，弥漫在口腔之中，令人厌恶。
而这个时候，跟前的那个女人已经稳稳当当地在他的身前落定了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血豹死死地瞪着那张全然与自己记忆中不同的面孔，始终无法辨认出这副面孔与之前那个女人的相似之处。
然而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竟是跟林楚歌一模一样。
他的视线涣散又聚集，隐隐约约看到那个女人轻启朱唇，好似是要开口说话。
她要说什么？她想要说什么？
血豹努力想要瞪大眼睛，瞳孔却不可避免地微微缩紧了。
“血豹。”
那个女人开了口，声音是他不曾接触过的陌生，然而语气却又与他远古记忆中的某人逐渐重合在了一起：
“好久不见，你还是与从前一样，毫无长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