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太手里梳丝线的动作没停,头也不抬地说道:“哦,她去见那位庄姨娘去了。”
江老太态度之平常,好像张秀娥是去吃饭喝水去了,根本不是去她难缠的未来婆婆。
沈清吓了一跳,急忙问道:“那庄姨娘还有完没完,怎么又找上门来了?我娘是一个人去的,还是余叔陪她去的?她们现在在哪儿,要不我还是去看看吧?”
“你问了这么一连串,我要先回答你哪个问题?
”江老太抬起头来,不急不缓地说道,“一个人去的,我也不知道去哪儿,总之不在园子里。知道的,知道你是你娘的闺女,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当娘的呢。
庄姨娘难缠归难缠,又不会把你娘吃了。等你娘嫁给你余叔,你还能天天把她别在裤腰带上不成,弄个庄姨娘给她练练手,免得她总是这么好欺负。”
沈清心里是着急,但冷静下来一想江老太的话,确实也是这么回事。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没办法改变的事。
庄姨娘是余长东的娘的事实改变不了,就算以后婆媳二人不怎么见,张秀娥迟早要一个人面对庄姨娘。
与其就这么护着,还不如让张秀娥好好学学怎么对付这种人。毕竟,有的时候,张秀娥的战斗力还是挺强的。
……
余长西想把世子之位让给长兄的事,没瞒得住定远侯府其余人。
他也没打算瞒,反正等到那天,不但定远侯府上下要知道,全天下的人都要知道,定远侯世子易主了。
林忆慈虽然心疼余长西,但她向来以余长西为重。
哪怕心里并不愿意,只要余长西做的决定,她都不会反对。强逼自己接受之后,反倒觉得那样也挺好,说不定卸下肩上的担子,余长西的身子能好一些,也能多陪她和女儿几年。
但林忆慈能同意,不代表定远侯府其余人都同意。
最近天气变化,余长西的身体比常人脆弱,两季之交咳嗽便又严重了一些。
因此,余长西所住的院子里,小厨房日日开火煎着药,卧房里也弥漫着一股经久不散的药味。
余长西唇色有些苍白,此时正靠在床头,时不时咳嗽几声,林忆慈时不时抚着他的胸口挺他顺气。
另一边,定远侯夫妇坐在椅子上,担忧地看着这一幕。
“长西,你这几日一直咳嗽不断,你爹和我都没好问你。”定远侯夫人开口,“那日你去金梧巷找你大哥,真的与你大哥说了让出世子之位的事?”
余长西忍住喉咙里的痒意,“孩儿确实同大哥说了这事,我身子常年不适,肃州的情况又复杂。拖着这副病躯,反而成为侯府的累赘。侯府只有我与大哥两兄弟,大哥的能力有目共睹,这世子之位大哥比我更能胜任。”
余长西话音落下,定远侯便皱了皱眉头,“长西,你的意思为父明白。但世子之位岂是儿戏,定远侯府的爵位虽是世袭,但册封世子乃是陛下圣令,岂能说改就改?”
“儿子听闻今上开明仁和。”余长西道,“崔院判也瞧过孩儿的身体,只要父亲如实禀报,陛下定然也能体谅我们定远侯府的不易。”
余长西这话说的倒是不错,定远侯一时没有说话,就连侯夫人也陷入沉思。
当年她嫁入定远侯府是明媒正娶,哪怕后来定远侯带着庄姨娘进府,她也是正房嫡妻,压了庄姨娘一头。
她生下的儿子,自然从小就是世子。
这要是换成年轻时,她还有与庄姨娘一争之意。
但她现在年过半百,余长西出身后大小病不断,作为一个疼爱儿子的母亲,侯夫人只希望余长西平安顺遂。若是让出世子之位,能让余长西感觉身上的担子轻一些,她也是愿意的。
然而,侯夫人还没说话,一旁的庄姨娘却急了,“世子是侯府嫡子,这世子之位本就该世子来做,怎么能轻易让给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