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姨娘脸色一僵。
“栖姻”二字,实属僭越了。
只是沈夫人素日活得窝囊,两个姨娘并不如何将她放在眼里,连带地,自然也就不把沈栖姻这个嫡女当一回事。
沈夫人总说“家和万事兴”,劝她息事宁人,是以她平日也鲜少理会她们那些小心思。
可如今,没事她都要找点事,更何况周姨娘自己往枪口上撞!
“姨娘虽有生下大哥的功劳,可到底还是妾室,直呼我的名字,怕是不合适吧?”这种错处,她不提也就罢了,否则一揪一个准儿。
周姨娘:“我……”
“我倒不要紧,只是传出去,人家未免要笑祖母持家不严。”
“更有甚者,说不定那些御史大夫会上书弹劾父亲,说他宠妾灭妻,那可就糟了。”沈栖姻蹙眉,很是忧心的样子。
她语气虽是轻飘飘的,可言辞之间却似有千斤之重。
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了下来,周姨娘坐立难安。
她小心翼翼瞄了眼老夫人和沈苍的神色,果然见面色稍缓的两人此刻脸都黑得跟鞋底子似的。
她忙起身,老老实实地朝她福了福身子,低声细语地解释道:“二小姐恕罪,是我一时心急,口无遮拦,日后再不会了。”
“若只是一时心急倒还无妨,我只是担心姨娘只顾着照料父亲和大哥,忘了规矩。”
“祖母一向最看重这些,素日总比着大家族的家规约束我们,姨娘也该将她老人家的话放在心上才是。”
这便是说周姨娘不把沈老夫人放在眼里了。
她赶忙跪地上磕头:“……老夫人教诲,奴婢时刻铭记于心。”
“是吗?”沈老夫人阴阳怪气地问了一句,也不等她回答,便语气沉沉地说道:“我看你是都浑忘了,回去将家规抄上一百遍!”
“……是。”
周姨娘委屈巴巴地跪在地上,无人叫起,她便不敢擅动。
许是见不得周姨娘受欺负,沈光宗顶着被挠花的一张脸开口道:“方才没见到二妹妹,你去哪了?怎的才回来?”
“还是不提的好。”
他却不依:“有什么不能说的?难道是你背着父亲,去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方?”
闻言,沈苍的目光立刻就扫了过来。
沈栖姻只看着沈光宗,说:“大哥确定要我讲?”
“……有什么不确定的!”话是这样讲,可他心里却莫名没底,总觉得那丫头的话大有深意。
“行叭。”沈栖姻似乎做下了某种决定。
然后在众人或疑惑、或惊惧的注视下,缓缓地说出了三个字。
“广仁堂。”
沈光宗松了口气,心中冷笑。
果然,沈苍听了这三个字,肉眼可见变得不悦,怒声质问道:“你去那儿做什么?!”
沈栖姻有问必答:“坐诊开方,治病赚钱。”
“大胆!”沈苍一拍桌子,“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你一个女儿家不待在府里待嫁,还敢跑到外面去抛头露面,谁允许你出去的?”
“哦,祖母允许的。”
忽然被点名的沈老夫人:“……”
这事她原做得有些心虚,否则也犯不着瞒着沈苍。
此刻待要否认也是行不通的。
这府里一向是她管着,沈栖姻是绝无可能在不惊动她的情况下偷偷跑出去的。
沈苍就是脑子再不够用,也能想明白这一层。
于是,她狠狠剜了沈栖姻一眼,责怪她乱说话,转而面对沈苍时态度倒是和软了许多,不复之前的硬气,她说:“府里两个哥儿往后都是要当官的,可怜你这一身医术无人继承,难为二丫头有心,她既有这个本事,又能赚到银子贴补府里,何乐不为呢?”
“何况,我瞧她是有些本事的,否则怎么连那千鹰卫的大人都找她去瞧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