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道:“白司政的丑事?是什么样的丑事?妹妹又是从何处听来的?”
采薇道:“我是听母亲说的,说是白司政不知怎的,迷恋上一个女囚,命人从京城赶去洛阳,将她救了出来。母亲还说,那女囚的案子就是姐姐经手办的。果真如此么?”
自从谢方思死后,采薇的母亲便只剩了采薇一个孩子。想来她是挂念女婿的前程,特命女儿来打听一番。又或者是采薇故意隐去了施哲,以免累及夫君的名声。我笑道:“花氏在洛阳犯案,这件案子自然是洛阳令金大人侦办的。因有些地方存疑,所以我命刘钜和银杏过去旁听。如此而已。”
采薇道:“如此说来,姐姐是早就知道白司政和那女囚的事情了?听说姐姐在外数年,常常揭发地方官吏的不法之事。那谏官莫不是姐姐……”
我笑道:“当然不是我。我不过是个女官,哪里支得动朝廷命官?”
采薇有些讪讪:“是妹妹唐突了。也是呢,姐姐想对陛下说什么,何须借旁人的手笔。”
我叹道:“白大人是宰相,身后眼红心热的,不知凡几,又何须我来告诉陛下?”采薇听见“眼红心热”四字,顿时满脸通红,好在昏暗中也看不分明。我又道:“妹妹素来不大理会官场之事,今日怎的忽然说起这些?妹妹定是求菩萨早日让施大人当上宰相,对不对?”
采薇愈加不好意思,垂头低低唤道:“姐姐……”
我笑道:“那妹妹还的那一愿,是不是谢菩萨让施大人做上了参知政事?”
采薇道:“这是我半年前许的愿望了。姐姐别笑我。”
施哲出身世家,仁厚聪慧,且对我和父亲有恩。倘若皇帝在施哲与杜娇二人之中选一位宰相,我更愿意是施哲。“妹妹别多心。其实以施大人的品行才学,宰相之位,自是当得。”
采薇这才释然:“姐姐当真这样以为?”
我笑道:“施大人的为人,‘汪汪若千顷陂,澄之不清,淆之不浊,不可量也’[42]。宰相之位,如何当不得?”
采薇窃喜:“施郎也不过就积攒了些仁义的名声,哪里就像姐姐说的这样好了。何况他才做了参知半年,人也年轻,大约还没这么快就……”
我笑道:“官要慢慢做,妹妹切不可心急。”
采薇惊觉失言,羞得扭转过身:“我才没有心急!”
一时到了父亲的墓前。只见墓碑端正光洁,一丝不染。墓上的字被重新描过,借着余晖,透出隐隐金光,显是墨中掺了些许金漆。坟头一丝杂草也无,墓碑前摆满了果品,香炉里还有半燃的香。远远望去,芳馨的墓前亦是如此。采薇咦了一声:“原来姐姐早就安排好了?”
我也甚是诧异:“并不是我。”
采薇赞叹道:“此人倒有心。单看这瓷器,便是名贵之物,似乎是汝州官窑所出。”
但见香炉和果盘等各样瓷器,俱是雨过天青之色,一望而知便是汝州官窑烧制的上品。这样的瓷器高淳县侯府和新平郡侯府也有几件,但我和母亲都收起来赏玩,绝不会将它们拿到野外使用。如此铺张,说不定又是哪位官员有求于我。
“或者是母亲和兄弟来过了也未可知。看这香火也是才燃上不久,说不定人还没走远。银杏,去咱们的旧宅子里瞧瞧有没有人。”银杏转身去了。我又一指香炉,“这倒比我自己带的好多了,就借它一用。”于是和采薇各上三炷香,在父亲和芳馨的墓前摆上祭品。
采薇道:“宫女之中,芳馨姑姑也算有福气的,竟得以葬在这里,且香火不断。多少宫女内监病了死了,都无人理会。”
我蹲下身子,拈去肉上的一茎枯草,又展袖拂去香果上的轻尘:“姑姑是为我受过。我自然不能让她断了香火。”
采薇沉默片刻,终是鼓起勇气道:“当年之事,妹妹也有所耳闻。母亲常说,女子到了该出嫁的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