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看赵显民,都觉得他不太对,跟以前好像判若两人。我坐到他面前,顺手拿出箱子里的啤酒,啤酒是冰镇过的,还带着丝丝的凉意。
“这一个多月,你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没去什么地方,我租了个房子,在里面躺了一个多月。”
“怎么回事?你母亲不是要做手术了?你怎么……怎么还跑到出租房里去躺一个月?”
“今天不谈这些,我是专门再见你一面,和你说说心里话的。”
“你别吓我。”我递了一瓶啤酒给赵显民,但是他不喝。
“我不喝酒了,我要保持清醒的头脑,跟你讲些故事,如果喝酒的话,会影响我的情绪,也会影响我的思维,你喝吧,一边喝,一边听。”
“好,你说吧。”我拿着啤酒,暗中观察着赵显民,我总觉得他今天好像弄的生离死别一样。
“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可能有很长时间了,我一直在梦里听到有人喊我,没到这时候,我就会惊醒。可以说,这么长时间以来,我的睡眠质量始终很差,睡不踏实,也睡不安稳。”
“经常做噩梦?”
“算是噩梦吧,我记得,我十几岁的时候,家属院
的门口那边,有个小卖店,店里有一部公用电话,那家小卖店的老板,是个胖大婶,很凶,我买东西的时候,都不敢看她。”
我也不知道赵显民怎么突然就提到了他们家门口的小卖店,不过,我没有打断他,继续往下听。
“有一次周末,我出去玩,刚走过小卖店的时候,小卖店里的公用电话响了,胖大婶接了电话,然后就喊住了我。她说,电话那边的人找我。我感觉很奇怪啊,这个公用电话,虽然家属院的人都知道号码,但不应该我正好从这里经过,电话就正好打过来,我怀着不解,去接了电话。电话那边的人,我当时不知道是谁,他跟我说,立刻回去,今天不要出门。”
“然后呢?”
“然后,可能那部公用电话太旧了,电话机突然有了毛病,不管用了,我只能挂掉了电话,在旁边又等了一会儿,看看那个人会不会再打过来。胖大婶检查了一下,说是电话机坏了,我没办法,只能离开。”赵显民淡淡笑了笑,但笑容里,却好像有一种说不出的苦涩:“如果那部公用电话没有坏,那么很多事情,或许就不会发生,我的命运,也不会这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有点听不懂了?”
“我父亲,你可能听我说过,一个搞投资失败的人,他当年带着家里所有的积蓄去了海南。当时,我和母亲,还有姐姐,都不知道他具体干什么去了。这是后来我才弄明白的。”
赵显民的父亲去海南找了一个神经叨叨的人,那个人自称是个科学家,有一项了不起的发明。赵显民的父亲当时不知道怎么被忽悠了,相信了对方的话。他在海南什么生意都没做,带去的钱,全都投给了这个神经病。
前后大概两年时间,神经病的研究工作没有结果,赵显民父亲的钱也花光了。而且,在这个节骨眼上,那个民间科学家出去喝酒,喝的醉醺醺的,自己步行回家,在路上失足翻下了路边的深沟,等第二天被人发现的时候,科学家已经凉透了。
赵显民的父亲只能重新回到了家,从那时候开始,家里的条件就一天比一天差,他不去找工作,而是接手了那个民间科学家的研究项目,在家里不断的钻研。
人在某一件事上如果着了魔,就会和疯子一样。为了贴补家用,赵显民的母亲不得不做两份工作,平时在厂里下班
,还要到很远的一个饭店去给人打扫卫生,洗盘子,等饭店打烊回到家,也差不多到十二点了。
赵显民的父亲是死在家里的,当时赵显民的姐姐在省城,母亲在饭店,只有赵显民在家。
在临死之前,赵显民的父亲交给他了一部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