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沈阔由那人领着,亲自去了小棱山。
寒冬腊月的天儿,山上阴冷,寒风割人,到半山腰时已是晌午,可天却暗了,没一会儿便飘起鹅毛大雪,沈阔出门太急,没披大氅,饶是个大男人也冻得牙齿打颤。
可一想到容瑾此时也在这样的寒风中,他便加快了脚步……
行至山顶,绿荫掩映处忽传来几句说话声,沈阔走近一看,竟是对峙的两拨人,他们肩头都落满了雪,想是在此处站了许久了。其中十二三个沈阔认得,正是刀疤刘的手下,常光顾长乐坊,而他们对面只站了两个身材魁梧的大汉,一个拿着刀,另一个拿着镰刀。
“徐麻子,你可别不识抬举,今儿我们人来了,那沈家二太太便非带走不可,你挡着也无用,难道我们十几人还对付不了你们两个?”说话的是刀疤刘的手下,人称大块头。
接着又有人出来打圆场,“都是兄弟,何必动刀枪呢!徐麻子,你也真是,替那江流做事有甚么好处,那人最不讲义气,你那几百两银子的赌债,兴许就是他给你下的套,你着了他的道,替他舍生忘死,人家背后还不定怎么笑话你们呢!”
对面两人拿刀和锄头比划了一比划,又不许人近前,“既然都教你们寻着了,老大还能给我们几个留活路?你们最好退下山去,不然我一声喊,屋里那娘们儿立即人头落地!”
沈阔听得心口一窒,有些话,单是听听就要命了。他于是从绿荫后走出来,对着他们喝一声道:“住手!”
一时间,众人齐刷刷望过来。
在扬州,无人不识这位沈二爷,那叛逆是出了名的,开的赌坊也是出了名的,是而众人都认得他。
“二爷,您怎的亲自上山了?”刀疤刘的手下大块头惊道。
沈阔一摆手,道:“话不多说了,这两位兄弟虽劫持了我妻子,可只要她安然无恙,我便不再追究,往后让这两位兄弟来我长乐坊做伙计,如何?”
那徐麻子手里的刀略放下了,定定望着沈阔,想相信又不敢相信似的。
他们当初答应干这一票,一是因着还江流的情,二是为了银子,压根没想过会被发现,以至于今日见人来寻,二人都手足无措。
他们不是傻的,刀疤刘是怎样的心性,他们跟了他那么些年清楚得很,不把人交出去他们还能留一条命,否则,明儿山下便能寻着他们的尸体。可是这位沈二爷不一样,沈阔是个讲究人,他的话还可一信。
“赶紧的,刀放下!人家二爷都不追究了,回头人家改了主意,你们就等着吃官司罢!”大块头剔了剔牙,哼笑了声。
雪愈下愈大了,众人这时都冻得有点哆嗦,那两人终于放下刀和锄头,给沈阔让出一条道来。
沈阔立即从人群中走出来,由徐麻子领着,沿一条脚踩出来的小径往山林深处去。
大概行了二百多步,便可见三间简陋的茅草屋,若不是三面有树木遮掩,就这破屋子能被山风掀翻咯。
想到容瑾在这地方待了两三日,他只觉心口抽疼,也不及徐麻子开门,他自己便疾步走过去一手推开了木门。
屋里只有几张木椅子,容瑾被蒙着眼,塞了口绑在椅子上,她身旁还站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手里拿着把菜刀,一听见动静那刀便横在容瑾面前,瞪着一双眼看向沈阔,手上却微微发颤。
“燕妮,放下刀,到哥哥这儿来,”徐麻子见沈阔变了脸色,忙唤了自己妹妹过去,随后便拉着她快步走出门。
容瑾身子扭动着,呜呜两声,她察觉到沈阔过来了,他的脚步声,她太熟悉了。
接着,口里的抹布被拿走,蒙眼的棉布也被轻柔地解开,入目便是那张熟悉的脸。
他的眼睛红了,看模样竟还有些委屈,接着他一把抱住了她,抱得死紧,直勒得容瑾喘不过气来。
好像受了委屈的是沈阔,而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