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瑾还记得红袖才来倚梅院时,对主子对奴婢都极为严肃,甚至压根不需开口,她那双凶悍的三角眼一横过去,没几个不怕的。
可后头经自己一番说教,她行事温和了许多,也愿意同那几个二等三等的说笑了,且仍把院里的一切管理得井井有条,其实说起来,她是个很称职的大丫鬟。
容瑾亲自起身把人搀起,强按她在一旁的杌子上坐了,看着她深深叹了口气,“罢了,往事不计较了,我只问你,你究竟是想回你原来主子身边呢,还是继续伺候我?若是想回原处,我去同太太说,她想必不会为难你,若你还想继续待在倚梅院,那便得一心一意忠于我,你该晓得,想吃两家茶饭的,从没甚么好下场!”
“奴婢明白,奴婢愿意跟着小姐,”红袖定定望着容瑾,那双三角眼中流露的不是凶悍,而是异样的坚定。
其实在许久许久之前,她便决定要跟着这个主子了。
“好!”容瑾也郑重颔首,“只要你一心一意,我也绝不会亏待你!”
这时候,屋外传来雀儿的欢呼:“小姐,果团子出锅了,奴婢偷尝了一个,可好吃了!”
“走,吃圆子去,”容瑾起身,招呼红袖出门。
圆子自然是好吃的,不过,入画见着红袖与容瑾重修旧好,脸色却不大好看。
随后,容瑾盛了三碗出来,其余的让婢子们分着吃了。
一碗吩咐红袖送去春晖堂,另一碗容瑾亲自端去给林潜,很是安慰了郁郁寡欢的林潜一番,而后又把最后一碗送到老太太床前。
老太太因犯头疼,起不来床,听得容瑾送吃食过来,她半阖着眼摆手示意她不想见,可忽的想起一件事来,于是又叫住钱妈妈,“罢了,把人请进来罢。”
容瑾端着一红漆雕花托盘走进梢间,只见那浮雕八仙同聚黑漆贴金架子床上,老太太盖着一条单薄的栽绒毯侧躺着。她半睁眼,眼中似乎有还浑浊的泪水。
容瑾原先伺候过老太太一回,知道她一犯头疼便不由自主流眼泪。
“祖母您最爱闻果子的香味儿,那这以果肉为馅儿的圆子,您也一定爱吃,”容瑾含笑着趋步上前,把托盘搁在红木几上,正要把白瓷碗端起来,老太太却伸手拦住她道:“祖母不想吃,只想同你说说话。”
容瑾微讶,打量着眼前的人,心道怎回事,祖母何时这般温柔地同她说过话?难道真是因着陈姨娘的事儿开窍了?
“有什么话祖母您说罢,孙女儿听着呢,”容瑾敛目颔首,温言应了。
一旁站着的钱妈妈便特地把绣墩挪到床沿边,请容瑾坐,随后奉上一盏茶,这便知趣得却步退出去了。
屋里也弥漫着老太太爱的果香,香梨和青芒味儿混杂在一处,天儿一热,香味儿尤其浓重,容瑾闻不惯,忙端起茶盏闻茶香。
老太太支起身子靠在弹墨迎枕上,很细致地打量了容瑾一番,很满意似的微微颔首,“怨不得沈老太太喜欢你,论相貌,她们几个确实及不上。”
容瑾干笑两声,心道这与沈老太太有何干系,难道她还想着让自己给她做孙媳妇儿?
接着,老太太便将当日沈老太太上门拜访,二人商定让容瑾和沈度见一面的事儿同她说了。
容瑾只觉天旋地转,双手紧紧握着茶盏,呆呆望向老太太,半晌反应不过来。
老太太虽偏心,行事却也有章法,让容瑾去配一盐商的庶子,这……这不像她老人家能做出来的事儿啊!
“你觉着委屈了?该程家那般的家世才能配得起你?”
容瑾摇头,其实单就她本人而言,家世并不十分要紧,只要是清清白白人家,家有薄产不会饿着她,公子品性良好,便足够了。甚至容瑾先前也考虑过沈家庶子,可这话老太太说出来,她总觉着哪儿不对劲。
“那便是了,”老太太眉眼间的厉色渐褪,声口略沙哑,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