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儿服侍她穿上月白色缎织团花有水夹袄,松鼠坎肩一披,再用青金闪绿双环四合如意绦掐了腰、配上一掐金挖云红香羊皮小靴,简直天上掉下来的仙女。
容瑾装扮好了,便起身出门往李氏院里去。
穿过春熙院,行过角门往听风院走,先入眼的是一座假山,作为屏障阻断院内的景象,从右侧小径一路往里,景色豁然开朗,亭台楼阁,竹林水榭不绝,大风掠过,竹林绿浪汹涌。
这与旧式古板的重霄院简直判若两府,一个是四合院样式,一个是园林样式,二叔可真会享受呵!怨不得去岁正则娶妻时修葺园子花了几万两银子,原来都用在西院了。
有婢子为容瑾引路,穿过环廊花坞,便到了听风院正厅——秋弥阁。
“四姑娘来了?”李氏迎过来,她今儿一身簇新的铁锈红流彩暗花褙子,簪金戴银,好不鲜亮,不像家常打扮,倒像要见贵客。
容瑾心里一咯噔,心道待会儿该不会还有人过来罢?
“站着做什么?快进来坐呀!”李氏极殷勤地拉了容瑾的手进门,呵呵呵地笑着,那笑声像个爷们儿一般响亮。
容瑾用绣水仙的洋绉帕子半掩着面,尴尬陪着笑,缓缓将自己的手从李氏手中抽了出来。
“婶婶今儿是有什么事要同我说么?”容瑾在黄花梨藤椅上端端坐了。
她四下扫一眼,屋里除了两个侍茶的婢子,再无其他了。可怪的是,那两个粉衣婢子目光不住往黄花梨玻璃彩绘牡丹如意花样大屏风后头瞟。
“没什么事儿便不能喊你来坐坐呀?”
容瑾笑得愈发尴尬了,毕竟这是在外人面前说她是没规矩的婶婶啊!
“婶婶,您有什么话便直说罢。”
“其实没什么,就是看着四丫头你呀!便觉着可惜,”李氏装模作样地唉了声,“婶婶说实在话,你这相貌放在京城的脂粉堆里也是数得上的,程家那哥儿是没福气配你,你该当退了他的亲,人说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婶婶想着你这模样不能埋没了,便处处留意,嘿,终于寻着一个较那程家更体面的人家。”
容瑾就猜到婶婶要同她说这个,与其听她日日在万寿堂老太太面前唠叨,不如今儿就正经拒了她得了。
“您说的是那永宁侯嫡子罢,这我可高攀不起,我看容与姐姐嫡女的身份才与她相配,我不成的。”
“不不不,你——”
“婶婶,”容瑾倏地打断她,故作灰心丧气,道:“其实自从退了程家的亲之后,我便想明白了,往后寻个寻常家世的嫁了便是,旁的要求没有,只要我能看对了眼,爹爹太太又同意,家底薄些也没要紧。”
“可是……”
“婶婶,”容瑾抬手止住她,落寞地摇着头道:“我意已决,婶婶不必再说!”
砰——
容瑾话音才落,忽的那扇牡丹如意花样大屏风栽下来,现出屏风后头的红衣公子和一黑衣小厮的身形来。
那着一身大红色百蝶穿花箭袖的贵公子显然呆住了。黑衣小厮却机灵得很,一见这情形,扑通一声跪下,朝红衣公子叩头道:“是奴才没留心推倒了屏风,求主子恕罪!”
容瑾又惊又愤,只见那红衣公子一双同正铎一般的桃花眼直直盯着自己,她忙抬袖半遮了脸。
容瑾又调转视线看向李氏,只见她一脸惊慌失措,容瑾简直嗤之以鼻。
不必想,定是李氏和这红衣公子串通好了,让他先躲在屏风后头相看一相看,他若满意了,再面对面的谈。
在容瑾看来,唯有鼠辈才连面都不敢露,这般作为实在不像正经人家的公子,况且婶婶也忒荒唐了,竟能同意外人如此无理要求,当她是什么了?
容瑾白着一张脸,无丝毫羞怯之态,起身便朝外走。
李氏忙迎上去拦她,拦了几下没拦住,直让容瑾出了门到庭院中,李氏更加快了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