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瑾往左一步,将雀儿遮得更严实,含笑着看向怒极的陈姨娘道:“姨娘此言差矣,我这婢子平日里最老实,见了条公犬都得绕道走,怎会勾引人,至于打伤正铎哥哥,那更是意外了,况且我已教训过她……”
“四丫头你忒心善了,把人和身契交由姨娘,姨娘来替你管教!”
“不必了,”容瑾面带微笑,望着陈姨娘,“太麻烦您了。”
“不麻烦,姨娘我最会惩治这般的小贱蹄子,回头我再送你两个丫鬟,以一换二,四丫头你不亏罢。”
“确实赚了,那便换罢,”容瑾仍是温声细语的,可这话一出口,身后的雀儿和红袖却是呆住了。
“不过……以一换一便够了,您是长辈,我怎能占您的便宜,只是雀儿跟了我十几年,公平起见,姨娘该把何妈妈换给我才是。”
跟在陈姨娘身边的一着深茶色回纹夹袄的老妈妈目光一闪,看向陈姨娘。这位何妈妈是陈姨娘的乳母,换谁也不能换她过去。
雀儿和红袖这才松了口气。
陈姨娘面色渐沉,心知容瑾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保这婢子,她冷嗤一声,踅身坐回位子上,“我原以为四姑娘是个聪明的,想来是我高估了,你一味保个婢子有甚么用?难道这婢子较你的亲兄长更亲?你过不多久也该出阁了,那时若在婆家有甚么不测,谁来替你说话,四姑娘,谁是你的靠山你可得想仔细咯!”
“多谢您为我着想,还想得得这般深远,”容瑾仍是淡淡笑着,面色分毫未变。
其实容瑾还想说,连我的丫鬟都欺负,这样的哥哥还能指望什么?
陈姨娘捏着洋绉帕子的手紧了紧,指节渐渐泛白,她自认是贵妾,与后辈对骂这样跌份的事儿是干不出来的,于是冷眼盯了容瑾一会儿后,便起身往外走,那两个押住雀儿的妈妈也放了手,随着一同出去了……
容瑾微微笑的神色一直持续到脚步声彻底听不见,她才身子一软,跌坐在圈椅里。
“小姐?”雀儿走过去,跪在她面前,拉着她的手问:“您怎的了?要不把奴婢送过去得了,二十个板子且伤不了奴婢的性命呢!”
容瑾瞥了眼红袖,红袖会意,立即却步退下,带上了门。
容瑾这才道:“她要下死手,便是个爷们儿也顶不住,更甭说你了,眼下是陈姨娘想要你的命,二哥哥又想纳你为妾,祖母那儿若再一施压,我怕我保不住你,不如我放了契,再赠些银两,先送你出府?”
“小姐!”雀儿目露惊恐,猛地拉住容瑾梅花纹压边的袖口,“奴婢自小便跟着小姐的,外头哪还有亲人,要不……要不奴婢索性应了,如此小姐便不必为难了!”
“胡说!你怎能去跳这火坑?”容瑾盯着雀儿,高声斥道。只要一想到莲姨娘的下场,容瑾便浑身发冷。
雀儿被唬了一跳,呆呆望着容瑾。
容瑾神色缓和,将人搀起来让坐在身旁,拍着她的肩安抚道:“雀儿,你跟了我这许多年,说是主仆,其实早有姐妹的情分了,我说甚么也不能将你送入火坑,你若还想待在我身边,往后行事收敛些,这件事儿我再想想法子。”
可其实,能有什么法子呢?
她自己的婚事,做不了主,婢子的婚事,也做不了主,家中长辈没一个为她撑腰的!
待着这府里,你不同旁人的利益有纠缠,便能做小伏低地活着,甚至有时姐妹几个熟了也能说说心里话,可也仅此而已。
真正撼动她们的利益时,又有谁会站在她一边呢?
她这些日子确实太过安逸了,雀儿的事给了她个当头棒喝,她猛然惊醒了。
先前她竟还想嫁去程家,简直被感情蒙了眼,她若进了程家门,哪怕做了正头夫人,上边还有一个婆婆压制着,她便得过几十年这样的糟心日子。
眼下她不谈什么情不情的了,只想嫁个拿得住的,自己当家作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