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自己晕倒,她心中便万分愧疚,觉着自己不配为人女,于是知书再送饭过来时,她没再拒绝。
一向少食的容清用了整整两大碗梗米饭和一小碟松松软软的马蹄糕,搭着知书的手在院子里走了半个时辰消食,精神也回来了,这才鼓起勇气去了春晖堂。
春晖堂梢间里,暮色昏昏,像一层薄烟笼罩着。
朱氏才刚醒来,她靠着雕斑竹纹的床栏,低垂着脑袋,乌发落下挡住了脸,银勾半勾着绣玉兰花的天青色锦帐,垂下的帐子遮了她半个身子,从容清这儿便只能看见她半弓的背和垂披在背上的发。
“太太,”容清声带哽咽,缓步进了门来,却立在门口不敢再上前。
她印象中朱氏的坐姿从来端正挺直,绝不弓着背,发髻也都梳得一丝不苟,这披头散发的样子她还是头回见。
朱氏侧头望着她,立即坐直了身子,“你过来了?”
听那声口,似乎她毫不意外,吃准了容清会先向自己低头。
“坐罢,”朱氏瞥了眼脚踏前的绣墩。
容清上前缓缓落了坐,尴尬地低着脑袋揪帕子。
“饭用过了罢?”朱氏将那保养得乌亮柔顺的发拢在耳后。
容清嗯了一声。
朱氏摇着头叹道:“罢了,你与那白柳之间的种种为娘便不说了,眼下府里有更要紧的事。”
“什么事?”容请疑惑地抬起脸。
朱氏没言语,而是指了指镜台下的抽屉。
容清于是过去拉开抽屉,将那封信展开来浏览一遍,看到后头脑门上渐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子,她倏地跌坐回绣墩上,肃道:“太太,这简直是荒唐!”
朱氏深吸了口气,“天底下就是有这么荒唐的事儿,做官就是这么难,上头有圣上逼迫,下头有奸商算计,还有一大帮子人恨不能取而代之,你爹他就是有这么难!清儿,”朱氏忽而抬眸目不错珠望着容清,“所以为娘才想让你入宫,皇帝跟前若没有个说得上话的人,一旦你外祖致仕,你爹爹那正直的性子在官场上必要吃大亏,还有你哥哥,甚至朱家,今后都有用得着的地方……”
愈说,容清的面色愈加难看,最后终于忍不住猝然站起身,岔开话道:“太太,这信您可给祖母看过了?”
朱氏垮了神色,侧过脸朝里,不言声儿。
容清唯恐一言不合又与朱氏吵起来,这便告退道:“我先把这信给祖母瞧瞧,大家一起想法子,”说罢便逃也似地出了春晖堂,往老太太那儿去了。
如今已是黄昏时分,万寿堂梢间里一片幽暗,佛龛中的檀木佛像发出乌沉沉的光。
老太太拈了三支香朝佛祖深拜下去,正要把香插入三足紫铜香炉,忽的一支香断了,老太太怔住,神色肃穆。
这时孙妈妈进门来禀:“老夫人,二小姐过来了。”
老太太心里咯噔一下,她从钱妈妈手中接过三支新燃的香供上,口中念念有词,神色愈加虔诚,拜了三拜后便疾步赶往明间……
“祖母,这封信是爹爹捎回来的,您看看罢,”待老太太一落座,容清便低着头将信笺呈上,顺便把信中所交代事宜简略说了一遍……
再抬眼时,她便见老太太满面肃穆,一言不发,就跟佛像一个样儿,面上焕出乌沉沉的光。
……
老太太晓得了,没过两日,锁春居便也听闻了。不过陈姨娘并不知大体的事,只道林潜遇着了麻烦,得好些银子才料理得开。
接着容筝也听闻了,她急急过了来,一进门便问:“娘,下个月底便是我与张郎的昏礼,会否因着此事耽搁?”
“只要不是革职下狱,你与张家定了的婚事还能退了不成?”陈姨娘瞥了一眼云头榻另一侧,示意她先坐下,而后才道:“张家能迎你过门那是他们八辈子修来的,你这是下嫁,有什么可忧心的?”
容筝轻舒了口气,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