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潜冷哼一声站起来,扫了底下人一眼,手指点着她们道:“一个个都不让人省心,容筝容瑾到祠堂跪着去,我不发话不能起来,谁若敢去送吃食,不必顾什么体面,一块儿陪着跪去!”说罢他长袖一甩,大步往外走。
容瑾疑惑地望着林潜的背影,心道这老爹该不会是看容筝一人跪祠堂太孤单,所以发配自己过去陪着罢,方才不是已经相信她的解释了么?
还是说爹爹为了平息大家伙儿的怒气,不得不将她送进去?也是,她让太太、婶婶和陈姨娘都下不来台,不罚她罚谁?容瑾只能长叹一声,没想到啊没想到,自己犯了众怒了!
太太、陈姨娘、梅姨娘等人都上前去劝,无论真心还是假意,总之是没劝成,反惹得林潜更烦躁,最后索性连晚饭也让端到书房里用了。
容瑾与容筝被几个婆子拉到著存堂。重檐叠峦,黛瓦朱墙,正上方挂的是林潜手书的鎏金牌匾,夜色下的著存堂是一头大张着口的巨兽,尤显森严。
二人入内,并排跪在蒲团上,容筝已经泪流满面,时不时对着祖宗牌位吸一吸鼻子,她十三岁后,这还是头一回被罚跪呢!
容瑾倒是无所谓,她这半年不知被孟妈妈罚过多少回了,跪祖宗而已嘛,小事一桩,于是她没事儿人一般细细数着七八排宝塔状的排位,最后数清楚这儿拢共供了五十二位祖宗,突然肚子咕咕叫了一声。
容瑾面色一红,不好意思地抚了抚肚子,回头望了眼两个就站在她们身后的婆子,见她们脸拉的老长,让她们送饭的事儿到底没敢说出口。
容筝白了容瑾一眼,仿佛在笑话她:你个傻子,都跪在这儿了,什么面子都丢尽了,你还想着吃?
容瑾回她一眼,乖乖巧巧的,仿佛在说:怎么了,这不跪得好好儿的吗?其实她想说:你才是个傻子,跪都跪了,还有什么可哭的,况且是你自个儿作孽,跑爹爹面前自曝,谁也救不了你啊!
于是骄傲惯了的容筝继续默默掉泪,没心没肺的容瑾为了忘记饥饿,额头顶在蒲团上呼呼大睡……
身后那两个婆子对容瑾的表现咋舌,二人互看一眼,既没管容瑾,也没劝容清,只定定站着,稳如泰山。
而此时,因担忧女儿饿着,亲自前来送饭的陈姨娘被挡在祠堂外,同守门的两小厮费了老半日嘴皮子,可人家说奉了老爷的命,不敢让姨娘进去,送饭菜也不成,毕竟里头守着的可是春晖院的两婆子。
陈姨娘没法子,只得转头去了林潜的秋和斋。
陈姨娘向来不是个温柔性子,一进门便把不高兴都做在脸上,帕子往林潜身上一丢,似嗔似怒,“筝儿都这般大了,你还罚她跪祠堂,哪有你这样做爹的?”
朱氏和陈姨娘都不是好性儿,可一个是真严肃,一个是小女儿家的撒娇,林潜就偏爱这一套,反倒不喜欢梅姨娘那样温柔小意的,他抓住落在自己身上的绣鸳鸯戏水的帕子,放下书,面上却故作严肃道:“今儿这罚是重了,可我也是为了叫她记住,以后这睿王妃能不沾染便不沾染,还有你这个做娘的,也得好好儿管教女儿,不然以后她还不知惹出什么祸事来。”
陈姨娘不以为然,走到紫檀木雕秋水海棠的书案前,纤纤玉指捻住林潜手里的帕子,一抽,捏在手里把玩,“说得那睿王妃洪水猛兽一般,怎的筝儿就不能同她亲近了?”
林潜只觉得自己的心肝儿是那帕子,被她捏在手里,原本想要好好说教一番的,现下神色终于软下来,拉她坐在一旁的圈椅里,温和着将这睿王不得圣上喜爱,与他结亲无异于自毁前程的道理同她一一说来,末了还加了句:“所以我这是恨铁不成钢,容瑾一个从未出过家门的都明白的道理,怎的容筝这个做姐姐的反倒不明白。”
当然这些道理不能当着方才这么多人的面说,只能私下提点。
陈姨娘这下才明白了,立即表示自己会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