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记事儿开始,我爹就严肃地警告过我,天黑必须回家,不能出门。
他几乎每天晚上,都看着我睡觉。
但这天夜里,我爹从村长家回来后,喝的酩酊大醉,倒头就睡。
我蹑手蹑脚地出了门,黑娃从墙边的草垛里窜了出来。
催促道:“你可算来了,快点走吧,铁蛋他们在村口等着呢!”
很快,我们一行五个八九岁的孩子,聚在了村口。
贼眉鼠眼的阿牛,笑嘻嘻地问道:“铁蛋哥,我都一个星期没吃烤鸡了,今晚我们去偷谁家的呀?”
柱子搓着手一脸期待:“早上张寡妇家买了几只,要不就去她家吧!”
“连张婶子家的鸡都偷,你还有良心没?”我立马怒道。
铁蛋他们几个,经常去偷鸡,我从不参与。
但是这次不同, 张婶的丈夫,几年前醉酒失足,淹死在了噬魂河。
那个年代,生活本就困难,她一个女人家更是不易,善良的她还帮衬了村里不少人。
我这个没娘的孩子,更是受了不少恩惠。
现在,他们要去偷张婶家的鸡,我怎么看的下去。
柱子是狗剩的侄子,平时就喜欢和我作对,听到我的话,立马急眼了。
“啪……”
他伸手就给了我一巴掌,挑衅道:“你特么的说谁没良心?咋滴?那张寡妇是你娘啊?噢,对了,我听说你爹还想娶那张寡妇来的……”
黑娃这时也怒了:“柱子,大家都是好兄弟,你别太过分了!”
我生来有仇必报,捏着拳头就打了回去:“我打死你这个畜生!”
“都给我住手!”
眼看我们两人要打起来,铁蛋冷声喝止,发挥起他孩子头的威风。
“今晚是叫你们出来玩儿的,不是看你们打架的!”
“既然你们这么厉害,不如去后山抓蝎子,比比谁的胆子大。”
“谁的胆子大,谁以后就是我们几个人的老大!”
铁蛋平时棒打流浪狗,偷村民鸡鸭,自认为自己胆量最大。
此时提出这番建议,显然是想趁机让我们认他做大哥,好让我和黑娃也屈服于他。
阿牛和柱子,一副狗腿子样儿,立即点头答应。
我微皱眉头,对黑娃说:“我们还是回去吧!”
后山是噬魂河的下游,虽然没听说那边出过事,但晚上也没人敢去,我自然是有几分畏惧。
就在我跟黑娃准备离开时,柱子却挑衅起我。
“还以为你陈百岁多有能耐呢,原来就是怂包一个,可真是丢我们柳家村男
人的脸!”
“既然这么怂,以后就别在我们面前嚣张,跪下来给铁蛋哥磕两个头,立马滚蛋!”
年少轻狂的我,哪禁得住这般激将,顿时怒道:“谁怂了?走就走!”
很快,我们来到后山,漆黑的山林雾蒙蒙一片,这里的气温明显降了很多。
虫鸣声中,夹杂着几声噪鹃鸟叫,无形中增添了几分诡异。
大家脸上都多了几分恐惧,可为了面子和男子气概,全都故作镇定。
“叮铃铃……”
突然,数十米外,响起一阵突兀的铃铛声。
几人脸色一白,吓得双手直哆嗦,目光齐齐看向声音的来源。
“吉时已到,起轿!”
一道空灵缥缈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就是敲锣打鼓声。
借着月光,我们看到数十米外的小山丘上,竟有一支迎亲队伍。
二十多名身穿红衣服的男女老少,满脸笑意,簇拥着一台大红轿子。
他们面色蜡黄,留着一撮奇怪的白色长胡子,画着大红脸蛋。
他们闭口不语,只有乐器声回荡在寂静的夜空。
他们每走三步,便会停下来,迅速转头朝四周观望,眼神犀利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