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还没开学,江一龙仍旧每天带着雨生打鱼,白天父子两人听着收音机,一边织补渔网,一边聊天。
清晨,江一龙摇着船,起了网,到了码头再把儿子喊醒,父子俩一起上岸卖鱼。
久而久之,买鱼的都晓得渔民中有这么一对父子档,大家称赞雨生活泼可爱,知晓内情的也惋惜他这么大就没了娘。
码头上,一个穿着白衬衣,黑长裤,身背公文包的年轻女人走了过来。
她白净的脸上带着温婉大方的笑容,一头柔顺的乌发低低地扎在脑后。
“这是哪家的小朋友啊?好乖哦,这么小就能帮家里做事!”
雨生一边替爸爸守着收钱的帆布包,一边奶声奶气地回答:“阿姨,我叫江自忠,小名叫雨生。”
“原来是小雨生呀,你几岁了?有没有上学呀?”年轻女人一口标准的普通话。
蹲在雨生前,笑眯眯地问。
雨生自豪地说:“我马上就要上学了哦!”
年轻女人诧异了一下,接着竖起了大拇指,“真棒!以后一定是个爱学习的好孩子!”
江一龙每次带雨生卖鱼,都有顾客闲着没事逗雨生玩,他忙着给顾客挑鱼、杀鱼,见那个女人没有恶意,就没多在意。等他忙完了细细一看,才发现这个女人他见过。
鱼龙会上他见过的那个给渔民讲入学政策的赵小嫚。
赵小嫚见江一龙忙完了,大方地站起身自我介绍,“家长你好,我是这一片的教育干事赵小嫚,你也可以叫我赵老师。”
江一龙点了点头,“我在鱼龙会见过你。赵老师什么事?”
赵小嫚恍然大悟,随后从皮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刚刚听小朋友讲要上学了,这位家长怎么称呼?”
“江一龙。”
赵小嫚的指尖飞快地在文件上划过,又翻了一页,才找到江一龙的名字,“哦,找到了。”
她又看了看登记的信息,笑了笑,“江先生,孩子马上要上学前班了啊。像你这样重视教育的渔民朋友不多了,我真的为雨生小朋友高兴。接受学校里的系统教育,孩子将来肯定大有出息!”
江一龙摸着雨生的小脑袋,笑了笑,没说话。
赵小嫚又在文件上划拉了两下,问:“请问江大龙和江甲龙二位是……”
“那是我兄弟。”
“哦哦……”赵小嫚点点头,在笔记上勾勒一笔,“不愧是一家人,都重视子女的教育。称得上是渔民中的积极分子!”
赵小嫚由衷地感慨,“要是他们个个都像你们这样重视子女的教育就好啦!”
……
这段时间,她从渔业部门拿到了所有东洞庭这边依规办了捕捞证的渔民花名册。她到了各处实地走了一圈,那些给孩子办了读书证明的她都做了记号。
眼看两三个月过去了,到派出所登记的渔民还是寥寥无几。
赵小嫚坐不住了,她决定上门挨家挨户地给渔民们讲讲政策,说说读书的好处,尽量动员更多的渔民子弟上岸读书。
码头作为渔民和岸上人接触的关隘,被赵小嫚选中第一步。
她跑到码头上,等生意忙完,看到哪家有空闲就笑着上前套近乎。
“大嫂,请问怎么称呼?”
面皮黑红的女人抬起眼皮扫了她一眼,又忙着收拾盆子、板凳,冷淡地问:“有何子事咯?鱼卖完了!”
“我不是买鱼呢!是这样的,我是这边负责引导渔民子弟接受教育的老师,我姓赵,请问你家有没有要读书的小朋友?”
“没得!”
赵小嫚脸上的笑容一顿,又舒展开来,“现在只要满了六岁的小朋友,都可以报名读书。”
女人把手里的东西一摔,“读书?去哪里读啊?”
赵小嫚被吓了一跳,她一个才毕业两年的年轻大学生,凭着一腔热情进了教育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