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秉安闻言眸光一闪,嗫嚅了下,道:“那几日大东家要来看账,我们东家就让我把账提前理出来,我就住在酒楼里,没有回来。”
苏秉安在镇上一家酒楼做账房,酒楼生意红火,他在那里也干了快十年,酒楼有给他提供住的屋子,忙起来时常会住在酒楼里不回家。
苏淡云也知道这点,听了倒也没有怀疑。
只是这样一来,岂不是只有大伯母一人看到了阿弟的情况?
苏淡云想着,忽地就想起了大伯父的两个女儿。
是的了,她记得大伯父有两个女儿,堂姐苏婉娟已经出嫁,但是堂妹苏丽娟今年应该才十四五岁年纪。没记错的话,这个堂妹至今尚未婚配,一直都是住在家里的。
所以阿弟病逝前的情景,除了大伯母,这个堂妹应该也是看到了的。
想着,她当即就开了口:“大伯父,丽娟堂妹呢?阿弟生病时她应该也在吧,我可以问问她吗?”
听到侄女提起自己女儿,梁氏连忙抢着回道:“丽娟她去了她外祖母那儿,并不在家。”
苏淡云闻言,这才想起隔壁老妪所言。
正想再问,又听梁氏面露歉意的补充道:“丽娟她外祖母身子不大爽利,以前我忙的时候,你堂妹就回去替我在她外祖母跟前尽孝。行舟出事前,丽娟她便是住在了她外祖家里,行舟出事那会儿她也还没回来。”
听妻子说完,苏秉安也忙点头道:“你大伯母说得没错,之前丽娟她外祖母身子不适,还是丽娟她舅父过来报的信,当时你大伯母就带着丽娟回去看了。只是行舟这边也快回来了,还需要人照顾,你大伯母便把丽娟留下来尽孝,她自己一个人先回了这边。”
所以阿弟从出事到离开,全程真的只有大伯母一人在场?
苏淡云想着,下意识往梁氏望去。
此时的梁氏早已哭肿了眼,甚至现在也还在默默垂着眼泪,看着真是好不伤心。
只是事隔两世,离自己上回看见大伯父夫妻俩已经相隔太远,她只得暗自努力回想才多少想起了些与这大伯母有关的记忆。
在那为数不多的记忆里,她只觉这人留给她的印象就是个老实本分的乡下妇人,似乎总是默默站在大伯父身后,任劳任怨地帮大伯父打理着这个家。甚至在自己出嫁前,大伯父提出想日后把阿弟接到家里抚养,这个大伯母也是笑盈盈地应下。
至于大伯将阿弟接回来后,夫妻俩是否对阿弟真心以待,她虽没机会瞧见,却从阿弟的来信中,还是能多少看到这两人的确是在真心仔细照顾着阿弟。而这一点夏清允派可靠家仆过来突击打探时也反复确定过了。
按理说这样的亲人,她本应该全心信任感恩戴德才对,也无甚好怀疑的。
可不知为何,相隔多年后再次重逢,她心里竟生不出多少亲近之感。且方才亲耳听完了他们的这番叙述之后,心底更是止不住地生出了一丝怪异。
这怪异来得很突然,也来得毫无理由,可她就是控制不住地生出了这种感觉,又在生出这感觉之后无法将其挥去。
苏淡云想着,袖下的双手渐渐就握紧起来,可伴随着警惕升起,她便不敢将自己此时的真实情绪显露太过,随即就在面上分毫不显地朝两人行了一礼,主动终止了这番让人窒息的谈话。
苏秉安夫妻一副沉痛模样,看起来也似是不想回想起自己侄儿病逝的诸多细节,便在结束谈话后邀请苏淡云几人回苏家老宅一坐。
苏淡云方才没能进屋,此时自是要去的,便从善如流地随着他们回到了山下村尾的宅子。
一踏进这个阿弟曾生活了四个年头的地方,苏淡云便直奔阿弟生前的住过的屋子走去,却在迈进屋门的一刹那不禁怔愣了下。
只见这屋中早被重新打扫了干净,此时床上已经没了被褥,桌上也已没了书没了笔,一切属于阿弟的物件都已被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