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叫声,车辕上的两人身躯一抖,随即缓缓对视了一眼,紧接着就立马兵荒马乱起来——拉车的拉车,撩车帘的撩车帘。
其中衔山就是负责撩车帘的那个,待车帘被撩起的一刻,看到的便是一青一白被施了定身术般的画面。
青的是一身青碧长袍,依旧靠着软枕闭目养神的燕四,当然还有燕四公子方才那挥出去,此时正悬在半空中的胳膊。
白的是一袭银白锦服,上身正微微后仰,早已吓得脸色惨白的陆四。
衔山下意识就咽了一口唾沫,紧接着便本能般地快速又不失严谨地分析起来。
首先,从陆四公子如今的位置来看,这位爷方才明显是单方面地主动接近了他家公子。再者,陆四公子此时双臂朝前展开,可见他不仅是靠近了他家公子,还曾试图要将他家公子摇醒。
衔山暗自点了下头,目光落在他家公子挥出的手臂上。
嗯,他家公子的拳头离陆四公子的鼻梁骨仍存半寸之遥,以这距离来看,他家公子方才虽然很是不爽,却依然对陆四公子留了情面,并没想真的伤到对方。
没错,他家公子其实从没真的在熟睡中不知情地伤过人,他家公子一旦伤人那便是故意的,那些做梦时挥出去的拳头也全是公子故意为之的,故而从没有失手打不中的可能。
真没想到,他家公子对陆四公子总是懒得搭理,心里却是真的存了疼惜。
唉,也是难怪。
陆四公子除了人傻了点儿蠢了点儿,心地还是很不错的,最重要的是他对公子没有坏心,一有好吃的好耍的都会第一个想到公子。
公子父母早亡,二房只剩下了公子孤零零一人,虽侯爷那房和三房对公子都挺好的,但他心里清楚,这么多年来,偌大的宣平侯府里,真正毫无保留地爱护着公子的其实也只有老夫人一人罢了。至于其他纨绔,那顶多只是酒肉上的往来而已。在这一众人中,陆四公子的真心还真是挺珍稀可贵的。
想着,衔山心中不禁酸涩起来,对陆四公子也有了重新的定位。
衔山的这一通分析和感慨虽看着详尽又冗长,实际上却仅仅只发生在他的两三个呼吸之间。
待他得出以上结论,简生也终于将马车稳稳当当地停了下来。
“公子!”
停稳马车的简生当即闪电般地钻进车厢,车内的两人也终于被这一阵动静彻底解了封印,立马就各自重新活动起来。
燕乘春收回挥出去的拳头,继续若无其事地慵懒补觉,让人见了只会觉得他方才的确是在梦中。
相较之下,陆朝添的反应却是大了不少。
他一下子跌坐在了原来的位置之上,一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边茫然看了眼对面美梦正酣之人。
简生见了,唯恐自己主子继续作死,立马就附到主子耳边如此这般地禀告了自己的第一手情报。
陆朝添听着听着,大口的喘气声渐渐就停了下来,眼神也变得越发灼灼。
他回想起那个离自己鼻梁骨仅有半寸的拳头,一颗心控制不住地怦怦直跳。
他——陆朝添——原来、果然、的确——是燕四哥最亲最要好的兄弟!
简生看着主子突然发光发亮的眼神,忍不住就是嘴角一抽。
这人明显注意力已经跑偏了呀!
该不会不管不顾继续作死吧!
今日要真的闹出什么事,主子被禁足倒没什么,怕就怕伯爷另辟蹊径,直接将他这个小厮给打残啰。
简生当即打了一个大大的冷颤,果断在主子耳边直接点出重点:“公子,您千万不要扰了燕四公子睡觉,切记切记!”
陆朝添不耐烦地瞪了简生一眼。
扰了燕四哥睡觉的人是谁都不可能是本公子我!
他在心里说着,只是那眼神早已出卖了他抵死不认的心思。
简生在心里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