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只能被代号称呼的现实,这样的他曾经以为自己彻底忘却了故土的人,故土的景,还有那些不需要时刻警惕身边人套取机密的时光,此刻因为那双眼睛,因为眼前这个人,他竟如此轻易地又想了起来,仿佛那些岁月从来没有弃他而去。
人需要一个可以归去的地方,人需要可以在脆弱时依赖的同伴,后来大家收拾好客厅,兰波接过幼崽们强行塞怀里让他带回房间一起睡的,在三双大眼睛诚挚的担忧中想通了这个道理。然而当时的他想不通,他只是险些喜极而泣:一无所有的我,生前死后都注定无人知晓的我,居然还能在国家的允许下为新生的友人全心全力做些什么吗?
魏尔伦不知不觉间被永远做不完的血腥任务束缚,他没有时间,更没有精力排解这些对法国无益的惆怅,可惆怅就这样真真切切地存在着,它们不断堆积,逼迫牢记自己真名为“保罗魏尔伦”的那个人越来越冷,越来越累,越来越喘不上气。他似乎陷入了看不见尽头的死亡沼泽,直到上面将全新的、空白的黑之十二交给他,要求他带着它成为法国隐于黑暗的刀。
永远不会背叛彼此的搭档,多么让人心动的词汇啊。
冲动裹挟着理智,让魏尔伦提出了兰波来到身边后的第一个要求,不,是请求。兰波没有拒绝,它从有意识起就没有拒绝的权力,它分不清命令与请求的区别,它默默评估,最终选择垂眼表示接受。于是他们顺利交换了名字,间谍先生如获新生,他终于可以在工作中的漫天谎言里找到一个锚点,只要回头,就能看到那个被时光固定,所以永远不会改变的保罗魏尔伦。
自此,新生的阿蒂尔兰波爱上了保罗魏尔伦,说是爱情也好,友情也罢,总之最初那浓厚炽烈到让魏尔伦不知所措的情感其实是间谍先生对曾经那个自己的补偿。这种事说实话并不稀奇,人本来就应该爱自己,而且哪段感情的开端不是喜欢上一个幻想中的人呢,心理学上都还有投影机效应这种说法呀。好就好在尽管从事扭曲人性的间谍工作十余年来一天都不曾休息,兰波受益于父母在生命最初展现给小魏尔伦的健康的爱,他知道什么是正常的,没有走向极端只关注投射的幻影,一旦发现真实的人与想象的不一样就迁怒身边人,而是在五年的朝夕相伴中逐渐认清并接受保罗不是自己的替身,保罗有自己独立的人格,保罗是人的事实,开始真心期盼与这个人并肩走到生命的终点。
可惜他们没能一起走向死亡。
小朋友们把狗窝拖进兰堂先生的卧室安置好,兰波蹲下身,两只幼崽排队上前踮起脚尖跟他和狗狗抱抱说晚安。趁乱吸溜了一口大主人凉凉的脸,怎么这么冷呀!小狗伸长脖子努力帮他舔舔,被推开也不介意,爪爪抱紧主人的手,打定主意一会儿要和大主人分享自己暖暖的狗窝。
好孩子,但是大可不必。
小狗叼人未果,被关进金色立方体捉急打转,在狗窝里哼哼个没完。阿蒂尔可以操控异能空间里的物理规则但偏不隔绝叫声兰波无奈将小家伙转移到自己枕边,这下终于满意,下巴搭在枕头上,嘤嘤道过明早见,就竖起耳朵沉沉睡去,一副随时准备大主人半夜蒙在被子里默默哭泣自己就爬起来贴贴安慰的警惕模样。
想什么呢,兰波当然不会哭。空调呜呜地吹,兰波睁着眼,闻着鼻尖的小狗味,疲惫至极的身体躺在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他与旧梦不舍告别,开始想一些更加现实的问题。
“别让试作品甲乙五八号死掉,至于阿蒂尔兰波,出现了再说。记住,阿尔,它们不可以死。”
间谍先生大概能想象出阿尔“哥哥”说这话时冷漠的语气,已知中也在日本军方的代号就是试作品甲乙五八号,那他口中的“阿蒂尔兰波”又在指谁?拥有过这个名字的人一共三个,首先排除保罗的基因提供者,那个最初的“阿蒂尔兰波”早就惨死在牧神手里,不存在一年前阿尔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