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华开开心心,不仅要保护好颜舜华,还得保护好沈云初他们。李卓然吃完饭、教完颜舜华几人草原语,回房没有立刻睡觉,而是点了灯,认真梳理起一些训练方法。光靠他一个人是保护不过来的,但他可以把师父教的东西、把儿时记得的草原人训练“苍鹰”的办法都写下来,让沈大郎他们训练出更得力的侍卫。
身边有那样的人保护着,遭遇危险的可能性会小很多。
应该还来得及吧。李卓然边写边想着。
他写写画画,眨眼间已过了大半夜。想到第二日还要和颜舜华一块去石岗村,李卓然躺到床上睡了。窗外挂着一轮圆月,他转了个身,便见地上撒了一地月光。兴许是刚才仔细回忆了儿时的事,他耳边竟响起阵阵狼嚎。
圣山下的夜晚永远不会这般安静,那边没有虫鸣,只有狼叫。他们从小交手的对象不是人,而是狼,从学会走路开始,他们就被扔到狼群里,若是不能勇敢地跑、敏捷地爬到树上观察狼的习性设法驯服它们,很可能就会成为狼群的食物。
每一个青狼族人学到的第一课,就是如何生存和如何旁观族人的死亡。
要么求生,要么死。
能像现在这样安然入睡,是极为奢侈的事情。李卓然闭上眼,又想起了同父异母的兄长和长姐。那个美丽又张扬的女子永远那么骄傲,她眼中只有一个弟弟,给他们这些异母“弟弟”的只有冷酷的鞭子。那位兄长倒是仁厚的,只是大草原最不需要的就是仁厚,所以他死了,死得那么早,死得那么惨烈。
来到中原以后,李卓然才发现每天都可以安睡,每日也可以做些自己想做的事。钱财、布匹、女人,都是不需要去强抢的,只要你肯去争取,便有机会得到它们。
所以,那些人骨子里是强盗。
只是他们并不这样认为而已。
李卓然渐渐入眠。
第二日一早,颜舜华便亲自去邀人。她要卖灰泥,自然得先得人去瞧瞧它的神奇之处。这东西她以前是见识过的,不管是铺路、建房、修筑河堤,都非常好使。
颜舜华邀的都是学习会成员家中之人,他们知晓自家孩子的转变与颜舜华密切相关,听说颜舜华要卖他们一样东西,都派了得力的管事跟着去,甚至还有亲自来的。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发。
石岗村在楼西镇,这镇子不大,连个像样的酒楼都没有。颜舜华一行人刚到,就听到当地人在议论石岗村那一带的稀奇事,每个人都说得活灵活现,说是那儿眨眼间就多了条路,又长又直,还特别结实,走在上头整颗心都很安定,特别有安全感。
众人听在耳里,原本只有三分的兴趣顿时提到了九分。至于跟着一起过来的学习会成员,自然是一脸与有荣焉。虽然不知道灰泥是什么,但他们对颜舜华的奇思妙想早已信服。
不说别的,就说她与韩夫子、骆宜修一起捣腾出来的《基础物理》就够让他们大开眼界的了。他们已经帮码头工人做了不少用杠杆和滑轮组装出来的工具,如今那些工人看到他们都由衷地敬服,对他们又是感激又是钦佩,竖起大拇指夸他们了不起。
虽然以前他们都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但把书中的“黄金屋”真正搬出来,还是在颜舜华出现后才有的事。不管是新农具还是码头搬运工具,都让他们眼前豁然开明——也让他们心里有了满满的成就感。虽然他们如今做的都只是很小很小的事,但这些很小很小的事一步步积累下来,让他们对日后都有了更明晰的规划。
想入仕的,隐隐摸清了入仕后干实事的门道;想干别的事情的,也大多都有了自己的感悟。至少比起其他生员,他们已经开始尝试去做一些以往没机会做的事。
颜舜华给他们带来的惊喜和意外太多了,他们已经学会冷静面对,因此他们都饶有兴致地等着看管事们吃惊的表情。
多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