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老夫人再上前一步:“难道我贺家凭着军功不能在这繁华都城拜官入仕,享盛世太平?还是我贺家儿郎个个都是粗鄙野人,胸无点墨,比不上朝堂上的文官,只配上阵杀敌?”
“我丈夫,我儿子,我孙子,我贺家十个好儿郎皆战死,身为监军的齐王殿下还未还朝,伤亡详情还未呈上,为何要一口咬定,我夫是冒进贪功,刚愎用军,以身诱敌,却阻大军相援的莽夫!”
“没有他们,没有北晋千千万万不畏自身安危的将士守一方净土,你们安能享这盛世繁华,安能今日带兵围我贺家满门妇孺!这是要将我贺家遗孀也要逼死吗?”
郑新江步步后退,脸色一点点发白,被逼得无话可说。
一众贺家女眷刚还哭得不能自已,听到此话也全都擦干眼泪,挺直了腰身,没错,她们的公爹,她们的丈夫、儿子皆亡,为何还要承受这种不白之冤。
她们不再害怕,不再哭泣,因为她们知道,她们的公爹丈夫儿子个个都是北晋的功臣。
贺老夫人重重深呼吸一口,缓和了语气:“郑大统领,你也是奉旨办差,老身不为难你。只望你能给我贺家老少妇人一丝体面。”
郑新江被说得无地自容,拱手道:“自是如此。”
贺府所有人连同下人一并站在前院等着郑新江点名。
有人递上贺府名册,一番核对后,少了一人。
郑新江皱了皱眉,望向拄着龙头拐杖的贺老夫人,老夫人一脸坦荡回望过来。
郑新江啪地合上册子,下令:“自今日起,没有皇上旨意,任何人不得出府半步!”
贺老夫人身边的嬷嬷暗暗将咬紧嘴唇的牙齿缓缓松开,这才惊觉已是一嘴的血腥味儿。
李双晚刚回到府,便吩咐萝曼将陈平叫来。
想起被困在大将军府的贺家一众女眷,李双晚望向陈平:“眼下我有一事要让你去做。本想让你回来后,给你放几天假好好休息的,也不能了。”
陈平:“是,王妃请吩咐,小的不累。”
“明日起,你从外面找几个人每天给大将军府送一次米和菜等东西。”
陈平是何等聪明之人,稍一想便明白了,拱手道:“王妃放心,小的定将此事办妥。”
“嗯,最好不要让人怀疑到我身上来。”
“是,小的明白了。”陈平也不多问,祖父说了,在王妃跟前办事,要多听少说,王妃让办的事要不折不扣办好了。
见陈平欲言又止的样子,李双晚放下手中的茶杯,道:“陈平,你当知道我的脾气,有什么事直说。”
陈平立即请罪:“小的知错。小的这一路回来,看到有大批难民往盛京城涌。”
难民?
前世,她自从嫁给凌恒后,从第四天起,她便许久不曾出门,根本没听说过有难民涌进盛京的事。
“小的打听过。那些难民是从北边逃来的,那里发雪灾,数万百姓受灾,无数房屋倒塌。他们一起逃出来有很多人,可近三成人都在路上冻死饿死了。”
李双晚一惊:“朝廷没有赈灾?”
“还没有,许是皇上还没收到奏报。”
李双晚深深地闭了闭眼,再深深闭眼:“难民进城了?”
陈平摇头:“没有,城门关了,一个难民也不准放进来。”
“王妃,他们实在饿得受不了了,还会易子而食……”
能下这命令了,唯有京兆府尹,而他在下此命令之前不可能不报给景章帝知晓。
所以,景章帝是故意的。
李双晚只觉满心寒凉。
她从匣子里取出一叠银票,递到陈平手上:“去买些粮,搭个棚子施粥。”
“王妃,这不是长久之计。”
“我知道,我会想办法的。”
陈平默默点了点头。
夜深人静,皇宫那处废弃多年的碧溪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