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时瑾拧了下眉心,沉声道:“他同你说什么?”
沈嘉柠轻声道:“也没聊什么,只是说了说他为什么恨你,又提起了项阳。”
裴时瑾眸色暗了几分,对于裴项翡会主动提起这些,倒是有些诧异。
沈嘉柠抬眸看向他,轻声道:“你为什么会想把项阳留在他身边?”
裴时瑾沉默半晌,才缓缓开口:“因为生在裴家那样的环境,我永远也无法做到向项阳那样对他毫无保留,亦做不到把他置于自己之前。”
裴家大体上看起来是和睦的,可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何况是裴家这样的世家大族,人口众多。
生活在那样的环境里,他永远也做不到毫无保留的信任旁人。
或许是因为所受的教育,或者是因为过往的经历,亦或者骨子里生性多疑,总而言之,他给不了裴项翡那些。
而裴项翡同样,他比他远远更不相信人性。
他希望他一切顺遂,也愿意庇佑他一辈子平安,可他无法做到对他毫无保留,更做不到把自己的后背交给他。
于他是如此,于裴项翡更是如此。
可项阳不一样,他第一次见项阳,是在一个街头的巷子里,那个本就一身落魄的少年人,却有着一双朝阳一样的眼睛。
明明是被人骗光了钱财,却也只是沉默数秒,并未因此而愤怒失望,反倒是再看到一个推不动车的老人后,仍旧愿意放下手里冷掉的包子,上前去帮忙的一个少年。
项阳身上有着他和裴项翡最缺少的东西,那种蓬勃向上的力量和少年热血般的赤诚。
他让陈霄调查了他的资料,少年和父亲相依为命,父亲是个聋哑人,年轻时捡到他靠着拾荒将他养大。
而后在街头巷尾的摸爬滚打中,他倒也练就了一身好身手,可或许是因为养父是个善良的人,亦或者是他幼时受过邻里的照拂,项阳如他的名字一样,长成了一个阳光肆意的少年。
虽然落魄却仍旧明媚,纵深处泥泞却依旧向往光明。
恰逢当时项阳父亲病重,裴时瑾便见了他一面,他替他养父安排了最好的医院和大夫,手术很成功,甚至于经过细致的检查,发现他父亲的一只耳朵能听到细微的声音。
在悉心治疗下,项阳的养父开始能够听到声音。
裴时瑾又替他安排了一份轻松安稳的打更工作,平素厂子有些废旧的物料也会交给他处理,老人满心感激又满足。
而项阳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他执意要报答裴时瑾的恩情。
他当时沉默许久,询问他是否愿意学些功夫和礼仪,然后留在裴项翡身边,照顾他和保护他。
项阳欣然同意。
他也未曾向项阳隐瞒裴项翡的性子乖戾恶劣,当然也不吝告诉他裴项翡幼时的经历。
他没有立刻答应,而是给了项阳三天时间,让他仔细考虑。
后来项阳还是来了,他仍旧记得当时少年满是朝气的脸庞、以及那双炙热的信誓旦旦的眼睛:“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会和他成为朋友的。”
裴时瑾只是对他道:“他不是好相与的性子,若是什么时候你想离开了,只管来找我。”
只是那时的裴时瑾也没想到,后来会发生那样的事。
当初裴项翡身边的那几个保镖,并非是他调走,而是被人蓄意引走,只不过,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再说这些也毫无意义。
何况,他怨怪他也是对的。
毕竟那场宴会他是负责人,却出了这么大的事,若是不让他有个人怪着,他要怎么熬的下去。
“那是当时那几个富二代吗?还是旁人的算计?”沈嘉柠忍不住问。
裴时瑾沉默半晌,轻声道:“查到是当时旁系的一个孩子,和裴项翡当年差不多的年纪,只说曾经被裴项翡出言辱骂,所以怀恨在心,便和几人勾结想着给他个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