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老家伙明显是想扰爷爷的心,得意洋洋道:“就前段日子不久,在老槐林里被吊到树上剥了皮,看见那顶阴阳轿了没有?就是你那宝贝孙子的皮做的,剥了皮,剩下的连肉带骨头都丢到后山喂狼去了,你想收尸都没地方收!”
“我不信!”爷爷心神果然一乱,他这个年纪的人,经历过多少大风大浪,人情冷暖,原本肯定不会因为一句毫无来由的话就分心,但是一提到我,爷爷就不稳了。
“别他娘的嘴硬了!”活鲁班家的老家伙顺手扯住旁边一个瘦巴干筋的老头儿,道:“你看清楚,这是神卦门的苟半仙,你该听说过,苟半仙前算五百年,后算五百年,平生从不撒谎的,当时他就在场,苟半仙,你说是不是!”
“这个……像是是的吧……好像……可能……”被活鲁班家拖住的那个老家伙瘦的和柴火一样,戴着一副花镜,嘴里嘟嘟噜噜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陈六斤,你还逞能么?”有人在旁边插嘴道:“自己的儿子死了,留下一根独苗,现在连孙子也死了,你枉活了这一把年纪!”
“哈哈哈哈,连自己孙子都保不住,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要是老子,早就一头撞死在棺材上了!”
一群人在河岸上哈哈大笑,那笑声就好像一把把看不见的刀子,在割着爷爷的心。他一下子就无法自持,面对那群张牙舞爪又纵声大笑的人,爷爷那双已经血红的眼睛里,水汽氤氲。
“陈六斤!咱们爷们儿没有那么好的耐性,最后问你一次,是想被鱼钩扎成筛子,拖死狗一样拖上
岸,还是自己好好的走上来!就这两条路,你自己选!想死,爷们儿成全你!”
爷爷的身子抖了那么一会儿,突然就顿住了,表情也渐渐平静下来,他喘了口气,道:“我那孙子,真的是死了吗,被你们杀了?剥了皮做了轿子?”
“那还有假?我操他娘的,你这老东西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把那顶轿子给抬过来,让他自己看看是不是他孙子的皮!”
另一顶阴阳轿从黑暗处蹭蹭的跑了过来,活鲁班家的老家伙摸着轿帘,道:“你那孙子,约莫十八九岁,个头儿高高的,身子单薄,腰里带着一条打鬼鞭,还挂着你们七门的镇河镜,是不是?要是的话,那你就好好看看这轿子上的皮,是不是你孙子的皮。”
那一刻,爷爷怔住了,望着那顶阴阳轿,许久都没有说话,他呆呆的张了张嘴,手不由自主的就伸了出来,像是要看看那顶轿子。
“是死是活,你自己选!现在投降,还能活几年。”
“好,好,好。”爷爷慢慢看看活鲁班家的老家伙,点了点头,语气里听不出一丝丝愤怒:“我上来,上来……”
“早这么说嘛,也省的自己受皮肉之苦。”活鲁班家的老家伙一摆手,道:“给他让条路,过去两个人,先把他给绑了,押过来。”
立即有两个人带着绳子朝石头棺材游过去,周围顿时安静了下来,三十六旁门里人心各异,有些如释重负,有些冷嘲热讽,更多的却是漠然。他们就漠然看着这个上了年纪,头发花白的老头儿浑身是血,却没有一点点怜悯。
这些人的良心,都已经坏了。
噗通……
爷爷突然一下子重重跪在棺材里,嘴角眉角连着抽搐了几下,一个头磕在地上,等到他再抬起头的时候,额头上被磕破了,老泪纵横。
他没有哭,就默默流
着泪,泪水混着额头的血水,顺着脸上千沟万壑一般的皱纹,慢慢的流下来。
“老祖!”爷爷一边流泪,一边望着泱泱大河:“我一辈子不敢违背祖训,从不滥杀无辜,我做错了事,认错了人,报应我一个人扛!陈老六一生孤苦,就这么一个孙子,就这么一个,他还小,是个孩子!老祖!是你没眼!还是老天没眼!”
“得了得了,别在哪儿废话了,赶紧束手就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