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自家的江山, 神佑皇帝再是对君澜的话心存怀疑, 也不可能真的不管不问。
把君澜召回渝京之后, 皇帝一方面派了三皇子卫盏赶赴易州, 接手此前君澜负责的全部事务;另一方面,他也增派了人手,全面调查易州的情况, 以确定君澜的话究竟有几分真实度。
因为在皇帝心里,君澜是没有胆量和理由欺骗他的,可他为了自己好办差, 适当的夸张却是有可能的。
身为帝王,最不能容忍的事就是有人触犯自己的权威,可在地理条件特殊对外交通不便的易州,皇帝看到了这样的趋势。
换而言之, 皇帝不是完全不信君澜的话, 而是有些事, 他不想交给外人处理,尤其这个外人跟自己还是同一个祖宗的, 只是特殊原因改了姓氏罢了。
再说易州的形势若是真有那么严峻, 又让君澜给处理好了,那他的名望岂不是要大涨。
皇帝不希望看到这样的事发生,既然君澜已经把易州的局势控制住了,他换了卫盏过去正好。
卫盏是在抵达朔州的时候被皇帝召回来的,那会儿他的心情很不好。北疆的环境太恶劣了,风沙大, 每天灌得人一嘴沙子,吃不好睡不好,戍边的将士又多是粗人,他和他们说话都费劲。
若是其他事情,让卫盏风尘仆仆赶到朔州地皮还没踩熟又赶回去,他非气得跳脚不可,纵然是圣旨不可违抗,在心里骂人也是必须的。
可听说皇帝是让他去易州,卫盏乐坏了,以至于回程的速度比到朔州更快。
卫盏的兴奋有两个原因,一是他好酒,机缘巧合之下很早就和西川的酿酒世家勾搭了起来。君澜到了易州六亲不认,把中高层官员连锅端了,卫盏纵是没有亲自出面,也怕自己被揭露出来。
如今,易州的事虽然瞒不住了,可他自己去收拾残局,起码能把自己身上给抹干净了。
二来就是,卫盛、卫盎和卫盈都在京里,谁去易州不比他快,可父皇就是没派他们,愣是把自己从北疆召了回来。再说母妃的枕头风有点作用,那几位也是有母妃的,可见还是父皇看重他。
他们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卫益那个病秧子死了,腾出了太子的位置。如果他能办好父皇交待下来的差事,在接下来的储位之争中,肯定是要占得先手的。
卫盏踌躇满志地到了易州,不到一个月就把自己搞得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和那些震撼到瞬间鸦雀无声再不嚷嚷着要弹劾君澜的文官不同看,姜源和君律听说易州的事一点都不惊讶,甚至有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君澜早就说得很清楚了,易州就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只有充分利用现有的所有粮食,严格按劳分配,不浪费一丝一毫,才有可能支撑着大部分人熬到明年的春天。
毕竟,从其他地方运粮去易州是不现实的,成本太高车水杯薪,解决不了实际问题。
莫说三皇子本身就是带着私心前往易州的,就是他一心一意为了易州着想,这个局面他也不见得压得住。当初君澜为什么要出动军队,就是均分粮食的举措触动了很多人的既得利益。
试想一下,有人心怀忧患高瞻远瞩抗住诱惑存下了足以救命的粮食,并为此损失了一定的利益,可到灾害来临的时候,被人打了张不知何时能够兑现的欠条就把粮食借走了,心里能舒坦吗。
事实上,在易州这样的人不是个别,被借走的粮食也是数量不等。君澜当然知道自己的做法有不合理的地方,可为了尽可能地保住多数人的性命,他别无选择。
再说了,在西川等受灾比较严重的地方,有余粮的人家多数遭到了哄抢,毕竟大多数人在性命受到威胁的时候只有保命的念头,礼义廉耻脸面都不是那么重要的。
而在更远的受地动影响更小的郡县,则是有越来越多的流民和难民涌入,发生冲突不过是时间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