筝筝……”
唐筝倒在沙发上睡着了,头发半干,身上也只穿着他方才给她裹上的睡袍。
卧室的窗子没关,冷风从外面嗖嗖的刮进来。她似乎也觉察到冷,所以蜷缩起来,抱着膝盖,就像街边可怜的流浪儿。
厉御风伸手去摸她的额头,简直烫得吓人。
静夜里,佣人们几乎全被吵了起来,私人医生也急匆匆赶来,给唐筝挂水,并嘱咐厉御风:“天亮要是还不退烧的话,就要送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尤其是肺部造影。”
女佣吴嫂有些自责:晚上厉御风负气离开房间,她应该进去看一看的。
要是当真进去看看她,好生劝她几句,事情也就不会闹成这个样子。
不过,厉御风从小到大,身边的女孩子对他几乎都是百依百顺,各种温婉贤良。
厉御风是个性情淡漠的人,对此并不十分上心,他有自己的消遣,生活重心也不在风花雪月上。佣人们都以为,他会遵照厉夫人的安排,在苏黎世的几大世家里头,挑选一个方方面面都相匹配的女人结婚。
难得,他会为了一个女人如此失态。
已经是凌晨一点多钟了。
唐筝还在挂水,另只手被厉御风握在手里。
她的小手长而白嫩,柔弱无骨,厉御风放在嘴边,轻轻吻着她的指尖——
这是他很喜欢的亲密动作,看上去就像是西方的吻手礼。
她从小接受的是中式教育,不太喜欢这个,所以每次他这样吻她,她都会脸红,一直红到耳根,看上去可可爱爱的——
他是真的喜欢她,所以无论她怎样,他都觉得好,更舍不得放开她。
这一辈子,他就只能遇到一个唐筝,只能爱上一个女人。
错过了,就再也找不回来。
床的另一边,唐筝略动了动,口中轻声唤着什么。
厉御风的心中一动,随即按住了她正在挂水的那只手,继而凑过去,轻声问:“什么?”
她刚刚好像是在叫什么人,但是嗓子有些沙哑,厉御风听得不太清楚。
这次,他凑进来,聚精会神的听着。
唐筝嘴唇动了动,喃喃道:“妈妈,妈……”
她在叫自己的妈妈。
厉御风不知怎的,一下子想起了多年以前,她还在坐牢的时候,他去监狱里看她。
她被狱友陷害,被关在一间黑乎乎的小屋子里——
听监狱的预警说,这个叫做关禁闭。
那次她也发着高烧,小小的身影蜷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他抱着她,想给她一点温暖,她迷迷糊糊中,朝着他唤了声妈妈。
厉御风没见过她母亲,但是想也想得到:大概是个美丽温婉的女人,对这个唯一的女儿,也是宠爱有加。
所以,母亲带给她的温暖和安全感,才会让她在高烧严重,病得迷迷糊糊时,仍旧念念不忘。
“妈妈不在,但是我在这儿。”
厉御风抱了抱她,伸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温声安抚道:“我在这儿,我在这儿陪着你。”
她没做声,呼吸却一点点归于平静,很快又睡熟了。
早上醒来时,厉御风不在。
唐筝转了转眼珠,随即支撑着坐起身来。
也没怎么动,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却扯痛了腿心的伤处。
疼痛像是瞬间苏醒,排山倒海般袭来,唐筝的眉心蹙起,伴随着昨晚那些不太好的回忆,也一起袭来——
她其实都没有奢望过,自己竟然还能活着从他的浴缸里爬出来。
昨晚的男人像是疯了一样,凶蛮暴烈,以至于此时她稍微动一下,便是钻心的疼。
可气的是伤到这种地方,连说都不好意思说出口,更遑论弄药来。
外头有人敲门,是吴嫂的声音,带着几分试探:“唐小姐,您醒了吗,医生过来看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