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我受了伤,我怎么能走呢?自然是要在一旁伺候你,你休息吧,等你睡了,我便去睡在隔壁,明日一早,我送你回府。”
他们男女不同房,之前他没醒的时候,她还能一直留着,现在他醒了,她自然得避让,但她也得在这陪着他,避让也避让不到哪里去。裴琨玉便又不说话了,他看着她,想,若是早知道他替她受点伤,这能得来这人如此侍奉,他不如伤的更重一点,躺床上起不来才好。随后,他缓缓的闭上了眼。
厢房之中一时只有他的呼吸声,浅浅的。
那也风悠悠,烛晃晃,落月点缀长檐,檐下风灯催忙。这一刻的厢房里,似乎又多了几分甜腻腻的香气。与此同时,百胜侯府。
李霆云被送回百胜侯府之后,时间已经到了寅时初。这个时候的天都已经蒙蒙亮了,远处的云层泛起了鱼肚白,似是有暖阳光慢慢的从云层底下刺破,整个侯府的人都匆忙回到府中,每一个人都显得疲惫又失落。侯夫人回到府中之后就被人抬着去休息了,说是休息,不如说是昏厥,她走几步路便要往下倒,伤心到几乎难以抑制。
她只有一儿一女,女儿出了事,在京中落水丢了大人,找不到一门合心意的好亲事,儿子还骑马伤了腿,以后一辈子都是残废,这让她如何是好?这下半辈子,她还能怎么活呢?侯夫人如此,侯爷又不在京城,唯有一个庄世子妃强撑着主持大局,一边安排下人做事,一边照看李霆云。
而就在这样一个时辰里,李霆云渐渐从昏睡中醒来。刚醒过来的时候,他半个身子还是没知觉的。那些大夫为了治疗他,给他用了极大药量的麻醉沸,使他即使到了现在,一醒过来的时候,不仅身体疲惫,脑子也格外茫然,根本无法顺利坐起来。甚至,他的眉眼间还有一阵阵刺痛。
李霆云艰难地在床榻上动了一下身子,抬手捏了捏他自己的眉心,好痛。身上好痛。
他艰难地揉过眉心之后,睁开眼环顾他的四周。他躺在一张熟悉的床榻上,头顶上是藏蓝色的绣银丝床帐,那样熟悉。这是他的床榻,他记起来了。
在昏迷之前的事情瞬间席卷上脑海,让他重新回想起了之前发生了什么。跑马场,马赛,骑马,那匹马--失控了。
李霆云都记起来了。
他失控着撞向了孟韶欢!
他骤然清醒过来,药效带来的疲惫与痛楚都被理智暂且压下,他一边想从床榻上爬起来,一边想,当时他撞过去的时候,瞧见有人骑着马过来跟他的马对撞了一下,因为在努力的遏制住那匹疯马,所以他没有及时逃离,然后他就摔到了马下。然后呢?
混乱的记忆与疼痛一起在脑海里翻滚,他只记得一些片段,撞过来的人好像是裴琨玉,后来呢?
李霆云艰难地爬起来。
他试图爬起来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对,因为他盖着厚厚的被子躺在床榻间,身上因为麻醉沸的药效而短暂的失去了知觉,动起来的时候,他连自己的躯体都不太能感受到,自然也不清楚自己已经少了一部分。
但当他挪动起来、试图就这么下床的时候,他便能感觉到些许不对了。他的腿左右腾挪时,似乎少了什么力道,又好像是身体都不听使唤了,他艰难地坐着,掀开了自己面前的被褥。
掀开被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就是他有点陌生的躯体。右腿看着还完整的,好好的摆在这里,但是他的左腿一-他的左腿呢?
李霆云茫然地伸出手,去摸他的腿。
他只摸到了一截断骨,白森森的骨节探出来,被一层有一层的药粉糊上,再厚厚的裹上一层布,勉强止住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