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之日,新娘不可先脱鞋躺于榻上,否则寓意着新娘会压着新郎一辈子。
何况,还未至洞房,姑娘便将凤冠卸下,恐会令丈夫不喜。
罢了,姑娘在大事上向来有分寸,她们不必多心,万一……姑爷并不计较此事?
喜房内一片静谧,仿若可闻针落。而那边的正厅,宾客们的声音好似要将房顶掀翻。
蔺昭淮在朝廷人缘极好,更别提他一月前方立大功。虽说眼下他已不是贪污案的主持者,可官场上那些人精,稍微活泛些脑子,便料到此事只是暂时而已,日后可说不准呢。
现场宾客有不少皆是蔺昭淮的同僚,他们语中有贺喜,有巴结,当然——少不了劝酒。
“蔺大人可发话了,今日一醉方休!”
“那是,蔺大人向来说一不二,来,老朽敬你一杯。祝你们恩爱白首,子孙满堂!”
周遭人热火朝天,大有不把他灌趴下不罢休之意。
蔺昭淮笑着应付着众人,却悄悄使了使眼色。
他身边的陪客们会意,上前回对,替他挡下不少酒。最后,蔺昭淮没饮多少酒,那些敬酒的宾客、陪客们反倒醉了一片。
蔺昭淮旁观着此情此景,一手静静晃着酒杯,脸上笑容意味不明。
今日,他要做的,可不仅仅是完婚,还有——套话。
距离他转交贪污案,已有一月。太子已下令,让他暗中查案。虽说太子本意并非如此,可这举动,确实方便了他调查。
他眼前这些同僚,不就因他明面上脱离贪污案,而放松警惕了么?
在蔺昭淮巧言试探下,有些醉酒官员,嘴巴终于没有平日那般严实,又透露出不少秘事。与案情有关的、无关的,均被他套了个干净。
自然,也有些滑不溜秋、心存警惕的,他们只是佯醉,将蔺昭淮那些试探之语抛了回去。
不急,日后他有的是时候来查他们。
蔺昭淮盘算一番今日收获,确实颇丰。
时光匆匆,很快便是月上梢头。
婚宴将尽,宾主尽欢。见时辰不早,众宾客纷纷告辞,有些甚至已无力起身,只好被抬着回去。
蔺昭淮送走众人,很快,人群散去,热闹一天的府邸,终是安静下来。
小厮在前打着灯笼,蔺昭淮步履匆匆,走在通向婚房的路上。
他思绪终于从案情中回过来,转而念起明素簌——他确实应当想想她——不管怎样,自今日起,她便是他名义上的妻子了。
如今,她还在屋内等着他。
行至婚房,蔺昭淮抬手挥退了周围丫鬟,不让她们通风报信。
“你们都下去,不要吵到夫人。”
观丫鬟们惊愕又心虚的神情,蔺昭淮不觉意外。他这妻子,定不会安安分分地静坐等候。
她是在无聊摆弄着房内摆设,还是在用膳?
蔺昭淮生出几分好奇,迈过门槛,转首望去——她原是睡着了。
他信步踏入屋内,阖上房门。
屋里只有他们二人,静谧如水。
四周红绸轻挽,勾勒着龙凤呈祥之画,熠熠生辉。案几之上,香炉轻烟袅袅,一缕幽香缓缓飘散。旁边瓷盘上摆放着红枣、桂圆、莲子,皆为吉祥之物,已被吃了不少。
房内喜烛火光摇曳,照亮两人身影。
他走近,静静打量着床榻上的明素簌:她凤冠已卸,喜鞋已脱,正裹着鸳鸯戏水被沉沉入睡。
该说她是坦荡,还是随性?
不过蔺昭淮没有趁人之危的习惯,他右手握拳,抵在嘴边,重重咳了两声。
“明姑娘,该醒了。”
确实该起了,他们还得商议,如何度过今夜。
明素簌被他动静吵醒,正要睁眼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下人,却见蔺昭淮的身形,矗立在床榻前。
“原是蔺大人,”她坐起身来,微微打着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