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市镇。可随着风沙侵袭,湖泊干涸,草木枯萎,附近百姓为求生计,陆续向南迁徙。
及至景明年间,北方与大漠接壤的地方,多都被黄沙吞噬。
守军撤去后,这一带更是流寇四起,过往商队怕遭劫掠,宁可冒险穿过风沙口,也不愿走官道。
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
数点残星高挂于荒城外,废弃的井台前篝火烧的正旺,一群褐衣短衫的莽汉围在一起喝酒划拳。
中间有几级残损的石阶,一道瘦长的影子盘踞在高处低头磨刀。下边并排坐着几名妇孺,正兴致勃勃听一个驼背老头弹琴唱曲。
三弦音色粗犷豪放,老人的歌声浑厚苍凉,如地底暗河般在夜色中缓缓流淌:
食桃种其核,一年核生芽。[1]
二年长枝叶,三年桃有花。
忆昨五六岁,灼灼盛芬华。
迨兹八/九载,有减而无加。
去春已稀少,今春渐无多。
明年后年后,芳意当如何。
命酒树下饮,停杯拾馀葩……
磨刀声渐止,高处那人收起佩刀和砥石,起身步下石阶。
最外围那个粗手大脚的妇人转过头,正待开口询问,见她摆手,只得噤声。
她顺着废墟攀上倾倒的城墙,坐在高处望着头顶孤月,喃喃道:“二年长枝叶,三年桃有花。”可他们走了三年,与雁门关之间还隔着条马邑古道。
那边局势太复杂,她想步步为营,等羽翼丰满再过去。
远处传来几声狼嚎,周围犬吠四起,她心下振奋,纵身一跃,几个起落便到了空地上。
喝酒听曲的都涌了过来,前头几个举着火把的早就迎了出去。
马蹄声如鼓点,几息之间便奔到了城壕那边,有人吆喝着放下吊桥,说笑声、叫骂声纷至沓来。
当先是个身形魁梧的高大青年,辫发左衽,背负长弓,朗笑着接过迎接的人递上的酒,仰头饮尽后递还酒碗,拍了拍他的肩道声谢,随后大步走过来同她击掌,“老桑头那边收下了定金,明日咱们就可以部署了。”
她扬眉一笑,扫了眼兴奋的众人,沉声道:“守夜的兄弟打起精神,其他人都回去睡觉,这几天可有的忙了。”
众人一哄而散,原地只剩下他俩,以及高处的暗哨。
“都是生瓜蛋子,虽有官兵保驾护航,可为首那个据说警惕性很高,不愿轻信官府。老桑头便将计就计,接下了这趟差事,答应带领他们绕过苍鹤径。”经过三年的风沙磨砺,贺兰曜的皮肤早变晒成了古铜色,但他眉眼深邃,鼻梁高挺,举止再粗犷,站在一群莽汉中仍是最耀眼的。
两人沿着墙根下明灭不定的火光往回走,他半敞的衣领上压着一条缀满珠贝、兽牙、骨雕的项链,随着步伐叮咚作响,燕然不觉想起了九曲回廊下的护花铃。
离家多年,她再未见过假山堆叠、碧波荡漾、花木扶疏的园子。
“宁可轻信陌生人,也要提防官府……阿曜,我们会不会搞错了?”她收回思绪,面泛狐疑道。
贺兰曜嘿嘿一笑,搓着手道: “这世上比贼看人还准的是老贼,而老桑头更是老贼中的老贼,绝不会看走眼。据他所说,那群家伙鬼鬼祟祟,非富即贵。”
自古官贼不两立,一想到自己竟堕落至此,她难免唏嘘。可叛贼也好,盗贼也罢,似乎没多大区别。
这样一想,她便有些释怀。
“为稳妥起见,咱们兵分两路。你带人埋伏在苍鹤径,我去风沙口守着,万一……”她拖长了尾声,没再说下去。
贺兰曜讶异道:“你怀疑老桑头会诓我们?”
“他只是个向导,终究还得听雇主的。你不也说了,那些人警惕性很高?”她反问道。
“还是你想得周全。”他挠了挠头,憨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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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沙口位于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