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由。”
扶术犹是平静。
此前东羲一直跪得板正,低眉垂首,是潜心认错的姿态。
闻言却抬了眼,又带着几分气一般撇过头去,“貌似无盐,心非善类,怎可入宫侍奉!”
扶术的目光凝在女儿身上,自然没有错过她骄横眉眼下竭力藏匿却仍不小心偷现一瞬的愠恼与不甘。
仿佛她心间早有千万句鄙夷之词,但公主之尊自持自重,叫她不该也不能将这些话说出口。
尽管那人已经惹了她十成不快。
脊背如人,不愿有一丝一毫的低伏弯折。
扶术看着,面上倏然有了些笑意。
一双儿女中他偏爱东羲在整个皇城都不是秘密,原因却鲜有人知,连杨奂宁那精明老货都以为只是因为东羲更聪慧。
然而事实却是,东羲的生相与性情更肖他。
尤其性情,在她身上,他总能看到多年前的自己。
天生有野心,微时善隐忍,得时敢乘风。
遇事镇静,决断果敢。
不惧行差踏错,只怕庸碌无为。
而又比他更多一些良善天性与怜悯之心。
不得不承认,有女如此,实乃他身为人父的福气,亦是大尧之福。
心软下些许,扶术移目,“起来说话吧。”
恩典来得突然,东羲的谢恩慢了一瞬。
她适时讨好地笑了笑,又规规矩矩地行一大礼,这才依言站起身。
扶术继而赐座,要她坐到自己身旁来。
东羲做出欣喜模样,小跑着近前去,等坐稳,扶术要她将整件事从头至尾说个清楚。
东羲便一五一十道:“出宫去找行朝哥哥玩是得了父皇应允的,谁知走到半道上突然听到有炮仗的声响。父皇您是知道华儿的,华儿最喜欢凑热闹了。”
扶术低头看向边说边依偎过来的女儿,迎着她清澈的眼,低笑着“嗯”了声。
“华儿想着,难得出宫,不去瞧一瞧定要悔上好几天,便撩了帘子看,这才发现原来办喜事的是汝阳王叔府上。华儿心想那不是更巧了!先前便时常听先生提起,说汝阳纪氏、南阳邹氏还有清源苏氏,都是咱们大尧的开国功臣,听闻三家在京的府邸里还有始皇帝赐下的牌匾和金樽!”
“华儿早就想亲眼看看那牌匾和金樽了!心一动便使温溪陪着一道进去了。华儿谨记父皇的教导,不能劳师动众,就没让王府守卫惊动王叔,自个循着丝竹乐声找过去。”
吐字半中,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双臂略显激昂地比划起来,“要说王叔府里的匠人可真厉害!湖面上那么大的冰灯,竟能雕得与实物一模一样!尤其那座假亭子顶头的龙型石冰雕,华儿瞧着,两只龙爪都好似会动呢!跟真龙似的,咱们宫里都没这么精妙的手艺!”
就按着归遇提点的,东羲不断在扶术面前给纪允平上眼药。
换息的间隙悄悄侧目瞥了眼,果然就见她父皇的脸色较之先前沉下许多。
她不动声色,见扶术并不打断便说下去:“到了临湖栈台,定睛一瞧,那冰面上居然还有个正在翩翩起舞的蒙面美人!”
“便是华儿先前与父皇说的那个舞姬了,”东羲复又做出心虚模样,头垂下些,声量也放轻,“席间华儿就去找了汝阳王叔,从他那里将舞姬讨了走,着急忙慌就想赶回宫里,叫父皇也见一见。”
扶术目光低落在女儿身上,依然没出言打断。
东羲取来水盏润了润干燥的嗓,接着说:“等到上了回宫的马车,华儿好心,说车里有炭盆,闷热,叫她把面纱摘了,不想她竟躲躲闪闪,说什么也不肯摘。华儿这时候才觉得不对,一把揭了她的面纱。”
话及此,立刻换了副神情,端的是一言难尽的模样:“华儿知道以貌取人是不对的。可是那般模样......真真是可怖极了。不敢唬骗父皇,昨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