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是前线战事,后方必不能乱,更在意的是民间是否有谣言传出,说这样的天灾是他弑君所致,惹来了天罚一-平民百姓当然不知道宫中的秘密,但朱津自己做下此等悖逆之事,当然会心虚。
所以兵马到了,救济的粮却未到。
在殿上,呈到她面前的说法是,漠北那些蛮夷也亟待解决,所以先要调储粮去北方,先打赢这场仗。至于后方的事,不论是打胜仗之后所缴获的粮秣,还是令人就地与那些当地富商协调,哪怕是以钱易粮,也都是可行的。但她知道这些都是混账话。
多亏了朱津,对她“严加教导",因此她一眼就看出这两方的计策都是空中楼阁。漠北与这四郡有多远?要把粮食拉回来,又要多少人马?至于那些富商权贵,早成了地头蛇,这个关头,恐怕早就在高价卖粮,发国难横财了,又怎会受他管控?
他派去的军队,实则是去收尸的。
朱津不过是为了哄骗徐鸯,或者说,为了哄骗这世人,才编出这一套话来。他笃定了她的性命在他手中,不敢有异议,所以对她的反应其实并不在意。纵使万民涂炭,哀鸿遍野,可从头到尾,那奏报却从未呈到过徐鸯面前一一朱津业已摄政,其势力日益强大,给皇帝这个听朝议的御座便已是仁慈,他不点头,没人敢公然违抗他的意思一一若不是王邈这些帝党老臣还有些威望与手段,暗地里给她递消息,徐鸯恐怕连这样大的天灾都不知情。既如此,又何须担心小皇帝的反应呢?但他想错了。
徐鸯感受到自己从那明显比她宽大一截的御座上站起身来,强忍住颤抖,坚定地与朱津对视。
“朕以为,正是生灵倒悬之时,更不可穷兵题武。”朝上一片惊色。
这些朝臣,不仅从未料到年幼的天子竞有如此胆量,也更不能料到天子头回与朱津对峙,竞是为了此等的事。说到底,她被囚于宫内,那宫外的白衣,死了再多,其实也与她无干。况且她不过是一个才被朱津捧上皇位不过四年的少年,而朱津敲定的计划,其实完全不需要她的首肯,这一句话,除了触怒朱津之外,没有第二个用处。朝臣中,甚至有人面露恐惧,怕是想起徐鸯才即位时,朱津当朝犯下的血案。就在此处,就在德阳殿外。但朱津面上的神情只有徐鸯能看见。
一一他没有生气,正相反,他饶有兴致地勾起了嘴角。徐鸯知道这是他想听下去的征象。也是她的机会。她要说服朱津,不能单靠这个皇位,这个傀儡之位不曾有过的皇权。她得靠自己的条理与策略。她记得,她为了这一回对峙,几天几夜地夜不能寐,盯着宣室中那被朱笔勾去的漠北地图发呆。
但当她开口,终于尝试说话时,突变骤生。殿外似有血色的朝阳升起,于是这殿中也隐隐泛起红光,恍若一层红雾,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起先,那光还只是光而已。直到这一刻,在徐鸯察觉前,那分明是落在朱津脸上的光,遽然转变成了满脸的血迹!
他们离得最近,于是徐鸯眼睁睁地张开口,看见朱津的脖子仿佛被虚空骤然割开,那鲜血一下喷溅出来!这样近的距离,她来不及躲闪。
血一下溅上她的脸,她的朝服,她的眼睛,她大口大口地喘气,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只能被动地,僵硬地和那带着诡异笑容的朱津对视!到了此刻,她才发觉,这根本不是什么朝阳,也根本不是什么血雾一一
这就是她眼睛当中的血!
她的视野所及,早已变得只剩一片一片的赤红!再怎么眨眼,那红却越来越蔓延,直至感染了她的整个宫殿。也就是她的整个囚笼。
“一一陛下!”
在她惊恐至极之时,终于有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她似乎抓住了救命稻草,倏地回头,于是一一她在却非殿中蓦地睁开眼,猛吸了一口气。寝榻上除了洁白柔和的月光,什么也没有。“………陛下可是又魇住了?"孙节问,他急切地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