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底,竟含着几分熹淡的笑影。
少年苍白修长的指尖撩起她被汗水浸湿的黑发,声音如同碎冰相撞:“……世间最后一只小凤凰。”
“真可怜。”
郁离不满他的态度,但她被血脉反噬折腾得没了力气,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几声幼鸟般的啼鸣。
——恍若控诉。
少年留了下来。
她失去理智的时候越来越少,鲜少再不受控制地变回原形,大多数时候都只穿着一身单薄的寝衣,披散着头发坐在床头发呆。
她情况稍好的时候,会坐在梳妆镜前梳头,打理自己。
看不惯自己狼狈的模样,她有时艰难地替自己包扎伤口,却因为动作不得要领,总是把自己弄疼,发出嘶嘶的低呼。
坐在不远处的少年似乎被吵得不耐烦,走过来,站在旁边看着她的动作。
然后在郁离气得摔东西之前,接过了她手里的缎带,在她的伤口上,学着她的手法利落地打了一个结。
“真笨,这不就好了?”
郁离眼角还将落未落地挂着泪,看着很快被包扎好的伤口,愣住,然后打了个哭嗝。
在之后,郁离每次弄伤自己后,都会哒哒哒跑到他面前,理直气壮地伸出手,让他帮忙。
少年一开始的动作还有些生疏。
但渐渐地,他包扎的手法越发熟练,有时心情好,还能在小郁离的指挥下,帮她挽个简单的发髻。
郁离整个人都晕乎乎的,能维持清醒的时间不多,但在经历了最初难捱的十天之后,她度过了相对宁静的一段时日。
再醒来时,似乎因为记忆的自我保护机制,反噬发作时的许多事情,她都记不太清。
幼时少年的身影,在记忆里也变得模糊。
只记得,血脉反噬结束,她头上挽着简单的发髻,发间还簪了一朵新鲜的凤凰花。
长老们千恩万谢,一边称颂帝君的好脾气,一边感谢天道,没有真正绝了他们的路。
——天赐给他们这天下最后的一只小凤凰,却没有留下她的血脉亲族。
所幸,天地间,还有一个帝君,同样天生神脉。
不至于让小凤凰真的孤身一人。
过了很久,郁离才迟钝地反应过来:羽族向来最爱整洁,但她最狼狈的时候,都被他看去了。
郁离攥紧了指尖的小结,从前这些细节,她分明已经不记得了。
此时却又突然浮现在脑海中。
先前因为寒鸦出现而莫名鼓荡的心脏,莫名平息了下来,反而感到一种无名的涩然。
原来在别人口中那个高高在上、性情难以捉摸的帝君。
已经在她记忆混沌的时候,垂眸为她打了不知多少个这样的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