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酱肉蒸鳗拳
冬日幸福之二,是鳗鱼开始捕捞。
在海浦以及摇星浦渔场的鳗鱼,是狗头鳗。这种鳗鱼的头形似狗头,身宽体粗,鳗肉的口感欠佳。成船捕捞上来的鳗鱼,海浦人家喜欢做鳗眷。江盈知的渔场净出狗头鳗,一天要捕两船,捕上来的,她给送到江下街鱼厂,请王三娘处理。
她也跟着一块学。
王三娘叫人把鳗鱼称重,再抬走装进筐里淋水,自己用布擦了擦拳刀,问江盈知,“只做鳗拳,还是鳗筒也做些来?”“一半做鳗拳,一半做鳗筒,“江盈知回答得很干脆,她也摸了把鳌刀。“成,"王三娘应得爽快。
此时西风正盛,出的日头也不暖,说话间呼出大团的白气,伴随哈气、跺脚和搓手声。
可等到开始处理鳗鱼,江下街变得忙碌而热闹。“拳刀给我换一把。”
“那狗头鳗再来一筐,哎,水,水滴到我鞋了!你魂落了是吧!”“小花,绳子拿捆来,快些”
“竹片呢,我放这的竹片呢,死三丫,就知道又是你拿的,赶紧给我滚过来”江下街的女人们说话嗓门大,干活却利索,呼喊的时候,鳗鱼尾巴已经被钉在了案板上。
手里的拳刀从尾部开始,落到鳗鱼背,直接从脊骨一路往上,直达头部,刀一挑,鳗肉往两边摊开。
利落扯下骨头、肚肠,血筋,一块布盖上,擦掉血污,从盐袋子里抓把盐,反复抹一遍。
连带着案板给旁边的人。
接过的女人,拿一截绳子,从鳗鱼头部穿过,刚穿好,一只手撑开鳗鱼肉,另一只手拿过一叠竹片,交叉放进去,鳗鱼肉被撑到最大,拉扯到露出完整的脊骨。
“阿珍,拿去,"女人扯下鳗鱼,又递过去。叫阿珍的小丫头拿老鸦叉,把鳗拳挂在屋檐下悬着的竹竿上。鳗拳跟风干带鱼一样,不能晒日头,一晒就会出桐油味,难闻得很,这种就叫走油。
走油的鳗拳只能以最贱的价格卖掉。
西风吹几夜,鳗拳的鲜味就在这凛冽的风里,全都出来了,所以这会儿做的鳗拳,也有个新风鳗蓄的名头。
海浦人对风也是又爱又恨,恨它刮的人脸上裂口子,又爱它能带来美味的鳗拳和风干带鱼。
鳗拳交给鱼厂的人做,江盈知跟王三娘做鳗筒,这鳗筒有点麻烦,先把内脏给处理好了,放盐汤里。
葱和姜来去腥,等泡了一夜完全入味,等着鳗鱼的就是五花大绑。王三娘扯了绳子,江盈知握着鳗鱼,她把绳子绕一圈,越箍越紧,鳗鱼肉便鼓了起来。
“扎得越紧,这口肉吃起来就越筋道,"王三娘使了不少力气,她喘了口气说,“这要是不好吃,哼,不可能不好吃。”江盈知笑了声,呼出口冷气,这东西就算随便塞点姜片,再浇点黄酒,只要上锅蒸透就好吃。
冬日的江下街,是带鱼和鳗鱼的天下,一头屋檐挂风干带鱼,另一边,鳗拳、鳗筒连番登场。
不止如此,但凡在海浦转悠一圈,哪家的屋檐下,都少不了这两样,就连城墙背阴处,都搭着根竹竿,挂起了风鳗。海浦似乎笼罩在鳗鱼的腥气里。
可等到西风更烈时,鳗眷风干透,鳗筒晾晒完,到了能上桌的时候,那腥气转变成浓重的香气。
每户人家都烧鳗眷和鳗筒,各大酒楼和食铺也烧,不过大家一致得出,全海浦最好吃的鳗拳和鳗筒,在四时鲜里。
这话一出,要是在以前,那指定得引起一番躁动,各家拿出自己的看家本事,来同江盈知一较高下,而现在,大家只会哦一声,这算什么稀奇事。他们自己也会在空闲时去吃,还上赶着给同行送钱。今天也是揣着钱袋子,往四时鲜去的一日。“清蒸鳗眷来一份,还有酱肉鳗拳,这个好,多来点,"等了半个时辰的厨子说,“饭多给我来点,你家又换了米吧。”“是啊,客官你鼻子真灵,"小刘笑呵呵地回,“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