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不常在膳厅里用膳,多是叫外面酒楼的过卖来送膳,自个儿在屋里胡乱吃了。”
妙辞把那女使狠狠一瞪。
席憬带着亲信赖良子,万夫人带着心腹嬷嬷,只有她随便带来个小女使,想着今日只是简单用一顿膳。谁知,这小女使竟三两下把她卖了个干净!
早知如此,她也该带来个机灵的,嘴严的!
“既是实诚人,往后就挪去后厨做实诚事,才不算大材小用。”席憬对小女使说完,转眼看向妙辞,“是不是早饿了?动筷用膳吧。”
这就是席憬的怪脾气,阴损的心思也好,奸狡的念头也罢,都藏在他幽淡的情绪背后,令谁都琢磨不透。
不说实话不行,说了大实话更是不行。所以说,在他这位主子手底下讨生活最难。
小女使原本在妙辞跟前伺候,虽不算妙辞屋里的大丫鬟,好歹也能捞到不少油水。如今被派到后厨做事,往后整日烟熏火燎的,真真是被贬了八千里路远!
桌上摆着各类琳琅珍馐,糖酿落苏、火腿鲜笋汤、雪霞羹、笋煨火肉、拨霞供等,都是才刚出锅的菜肴,各个冒着热气。
万夫人大眼一扫就知道,桌上的每道菜都是席憬亲自做的。
因为在席家,席憬才是厨艺最上乘的厨子。有时她想吃点别致的,还得暂且放下母子之间的恩怨,在席憬面前服个软,让他来掌勺。
不过今日,万夫人没什么胃口,只要来一碗煨好的豆粥,小口吃着。
席憬把一盏杏酥饮子递到妙辞手边,“呆瞪瞪的,在看什么?”
妙辞心里不豫,盯着在暖锅里起起伏伏的鱼丸看。
鱼丸不断膨胀,噗叽一声,又萎缩下去。原来是煮爆了,里面的内馅缓缓流出,霎时散发出一阵软融的清香。
她的确饿了,一手揉着瘪瘪的肚子,一手夹起鱼丸往嘴里送。
无意间抬眼,见席憬把交叉的手指虚虚靠在唇前,右手食指抵着峻整的鼻梁,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那双瞳仁分明的黑眼睛正盯着她看,像一个深邃的漩涡,不把她吸进去不罢休。
他的食指尚还裹着细布,伤势好像变得更严重了,布上洇着点点血迹。
“哥哥做的饭好吃吗?”席憬轻声问。
妙辞的心乱了。
心里这个小人说,席憬是因急着给她做饭而受伤的。
那个小人说,即便如此,那也不是他派侍卫寸步不离地监守她的理由!
那也不是一到时间点,二话不说就把她“抓”回家的理由!还都是当着师家长辈的面!
妙辞扭过头不看他,“没吃出滋味,得多尝一尝才能知道好不好吃。”
她那置气的腔调,是一只狸猫在刺拉拉地扫着尾巴,很是傲娇。
席憬漾起笑,“那就多尝尝,不够吃的话,哥哥还给你做。”
其实三位主子的饭量都不大,就算都放开胃口吃,也会剩下不少菜。
席家有这个规矩,主子没用膳,下人便不能提前吃。主子用膳的时候,得提前舀好自己的那一份,分餐而食。待主子吃罢,下人才能吃剩下那一部分没动筷的菜肴。
恰恰三位主子都有各自的心事,即便你一筷我一筷地夹着,可桌上的菜还是那么多,像一座座摞起来的小山丘。
妙辞、席憬与万夫人这仨人的关系一向微妙,能组成三对针尖对麦芒的关系。
妙辞不乐意席憬说一套做一套,明面上放她走,可出去玩这一趟,走到哪都有侍卫监视。一旦不乐意,便翻起旧账。从小到大,席憬是唯恐她对别人比对他还好,时时看管,刻刻管教,真是令人心烦!
万夫人不乐意席憬说话绕来绕去,最后把“手伸得太长”的帽子扣她头上。她心黑地想,小时候任由她打骂的席憬,怎么长大后却时时反抗呢。
席憬倒没什么不乐意的,可他除了给妙辞夹菜时会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