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
兰芙这一躺,整整躺了七日,祁明昀这七日暂搁政务,每日都坐在她床沿痴痴望她。
她这张脸本就算不上是倾城之姿,那分令人移不开目光的娇韵与灵动全然归功于她那股散着愚昧的跳脱劲。而如今,她一动不动地躺在这,面色苍白无神,眉眼间缠绕憔悴病气,容貌实在算不上有多好看。
可他盯着她的面容,在心底描摹千遍万遍,就是此时这张颓恹如死水般的面庞,死死勾住他的心神。他靠近她沉眠的脸,令薄冷清幽的嗓音洒入她耳畔:“我本是说你这条腿断了才是最好,省的你日后枉费心思,自作聪明。可一想到你若变成一个不能下地的废人,我还养着你做什么?往后是躺着还是站着,全看你自己的造化,早些醒,便能多一分站着的机会。”
一众太医耗尽心血,才用最难得的药物疏通了她浑身的经脉,而她身上的陈年积症更是被通通知晓。他们只得尽数禀了祁明昀,生怕他想一出是一出,不知何时便会怪罪他们隐瞒不报,要了他们的命。加之他们这几日应了祁明昀的令在府上吃住,日夜医治,察言观色间猜出摄政王同这位重伤女子关系匪浅,本是三缄其口,讳莫如深的病情,也皆开口如实道来。祁明昀是知晓兰芙身子娇弱的,太医果然也说她本身体弱,能怀上一胎已是极大不易,因生产时血崩,伤及本元,往后再难有孕。
也正因为体弱,是以镇不住那等猛烈的药,最多只能用上一剂疏通经脉,可人若是仍处于昏迷不醒之态,再好的药材用在身上也只会是事倍功半。
她若不能在药效消退前醒过来,那条腿怕是不能恢复如初。
如今,一切都已尽力,只待她醒过来。
新院庭前的桂树枝繁叶茂,今夜皓月当空,清辉洒满空庭,桂子的淡雅清香扣开窗棂,飘散进房中,溜进沉眠之人的鼻中。
许是月桂清香扰得兰芙做了个梦,梦中是一年深秋,金风玉露,层林尽染。
枣台村家家户户院中都种着桂树,似是她坐在竹凳上脚尖都沾不了地的年纪。
她偷藏了一盘阿娘做的糕点,坐在院中的桂树下埋头吃起来,脚尖悬空,一下接一下地轻晃,头上扎着一截桃粉色头绳,淡黄的桂花纷扬落了满头。
阿娘不知何时跑到了她身后,将偷吃的她一把抱起,“好啊!吃了几块?快说!”
瓷盘空空如也,她环住阿娘的脖子揉蹭撒娇,圆润的乌眸仿若两颗葡萄,白嫩脸蛋上分明沾着点心心屑,却还道:“阿娘,我又没偷吃。”
“那这盘子怎么是空的?”
她心心虚地搓擦黏腻的手心,将脸一偏,稚声稚气说着纯澈天真的童言:“是被小狗吃了。”
“我看你就是小狗!被你这只小狗吃了!”那时落日熔金,秋蝉起伏,村口的破旧老水车还在不停地转,连绵青山被红日镀上一层橘红的光。阿娘抱着她穿过金黄麦浪簇簇摇曳的田埂,来到犬声起伏的山路上。
“阿娘,我们去哪?"她一截白臂缠着阿娘,乖巧问道。“今日是中秋节,阿娘做了许多好吃的,我们去喊你爹爹回来吃饭。″
母女二人在热闹山路间徜徉,暮色昏沉,飒爽晚风拂开人的衣襟,倦鸟成群栖林,赶路的牛车仍不知疲倦地转着车牯辘。
雁背斜阳,男子从道路另一侧走来,三人谈笑而归,渐渐化为豆影。
“爹爹……阿娘…“兰芙哭湿了眼眶,身躯终于浅动,紧皱的淡唇微微开阖,咸涩的泪水从鼻梁滑到嘴角。此时已是后半夜,祁明昀坐在她榻旁的一张长椅上,手肘搭在木扶手上,偏头浅眠不及半刻钟,被一道模糊的呢喃声扰醒。
恍然睁眼,便见她眉心蹙成一团,苍白的面色添上一道涌动的波澜,双手握成拳心,不住地捏紧揉搓,似乎在抓一丝如何也抓不住的虚幻之物。
他尝试唤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深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