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做的都是正经的生意,就连欺瞒小官人的心思都没有,这孩子怎么能是拐卖来的呢!”
虽说牙行多少都会沾一些下三滥的勾当,可就是打死了都不能认啊。
按律法,不管是诱拐还是强抢,卖给其他人家做孩子的,会被判处三年徒刑,卖到其他地方为奴的,则是死刑。
更何况这个孩子的来历是经得起查的。
赵昕则是冷笑不止。
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这句老话的背后可是封建时代上千年凝聚的无数血泪。
而且他就没听说过世界上还有想查不出来的事。
查不出来,只能说明给的压力不够大。
赵昕转过了身。
梁鹤会意,往后一招手便有四个相貌穿着俱是不显眼的精壮汉子挤出人群,到他身边垂手侍立。
东京城的市民可是见过大世面的,瞬间便明白了这专门讹生面孔的杨婆子是今日踢上了铁板。
以为人家是外来的好欺负,结果是微服私访的过江龙。
心知这热闹是不能再看下去了,便细细记下那两个领头小官人的相貌特征。
这能来一次就能来第二次,他们管不住贵人微服私访的恶趣味,只能自己多留几个心眼,避免得罪了。
还有些更机灵的无赖混混,见势不妙立刻去给那杨姓妇人背后的靠山报信去了。
这可是棵难得的摇钱树,不能就这么被砍了去。
正所谓三木之下,无事不可得,更甭说梁鹤还是其中好手。
赵昕一碗乌梅饮子还没喝完呢,梁鹤就把人从死胡同中拖了出来,如同垃圾一般扔到了赵昕面前。
不过距离掌握得极佳,溅起的泥点半个都没沾到赵昕身上。
“小官人,都审出来了,还是让这贼妇人自己说吧。”
杨姓妇人瞧着和之前没什么区别,顶多是发髻松散了些。
但曹评却发现其人右手臂虚垂,刚刚爬起身也是左手使劲。
不由眉头微皱,脸上带出不赞同来。
只是赵昕未曾发话,也就强自忍耐。
赵昕仿佛没听见梁鹤的话似的,仍在专注地和那碗乌梅饮子较劲,把已经被咬破的那一截芦苇杆子手动去除,然后往碗里吹气鼓泡泡。
好喝是好喝,和他前世喝过的乌梅汤差不多,但店家也忒吝啬,不肯往里多放些糖,导致这热饮的回味就有些酸。
杨姓妇人在市面上厮混多年,三教九流见得多了,深知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于是单手撑地,磕头如捣蒜,语速极快的说道:“两位小官人容禀,小妇人都说,都说。
“这丫头的确不是我拐来的,而是她爹抵给我的。”
“什么抵给你的?”曹评只觉跟着出来逛一遭,处处都新奇,敲了一下桌子问道。
“就是二花她爹在外头欠了赌债,找到小妇人的夫家帮忙平债。他家无余财,只得将女儿抵给小妇人,允诺事成之后多退少补,小妇人急于回钱,这才猪油蒙心……”
“只是要回借款?恐怕还有九出十三归吧。你两方也必定未签文契,到时候好再定卖家一个拐带之罪,讹上一笔钱。”赵昕喝尽碗中琥珀色的小甜水,用一番话终结了面前之人的唱念做打。
梁鹤在一旁听得都要鼓掌了。同时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这位大王多智近妖,几类成人,必须收起那幅只当陪着小孩玩,好好哄就没事了的轻慢敷衍心态。
曹评也咂摸过其中味道,登时大怒道:“为父的丧尽天良,以女为质。你这妇人心黑贪婪,使出这等恶毒的手段敲骨吸髓。
“稚子何辜,竟让你们这般作践!”
他是金尊玉贵,被捧着长大的曹家少爷,身边从来只有好人没有坏人,几时见过这等腌臜之事。
满腔的火气转化为重重的两脚,全踹在了杨姓妇人虚垂的右臂上,令其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