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刹那的迟缓,没有逃过裴云庭的眼。
他执起桌上的茶杯品了一口茶,中和嘴里吃过糖块留下的一股腻甜。
南鹤静坐饮茶,也不说话。
“此事别告诉她。”裴云庭开口,“我并不想让她知道,我想你应该也不想她困扰。”
南鹤道:“好。”
裴萝能编出一个心上人来,此番用意明显,他自然不会多言。
头顶雷声轰隆着逼近,不多时,南鹤起身告辞时,已经有零星的雨滴开始落下。
裴云庭离开包厢,回自己的客房。喝了茶没有什么睡意,躺在床上闭着眼听雨。水滴打在窗上,发出细细碎碎的啪嗒声。
她的心上人……会不会真的不存在?
倘若那个人并不存在,她为何要骗他?
楼下裴萝也没睡着。
水沉幽幽,耳边是雨声,脑袋里不期然想到了一个人,裴云庭喜欢的人。会是个什么样的贵女?若是人没有死,裴云庭他如今也该儿女成群了。
前世的裴云庭孤独一生,再来一次,也是这么个孤苦命。
耳边似乎有轻微的声音。
镇子太小,即便是最好的客栈,隔音却也还是没法跟京城比,她耳力又强,听到是楼上谁出了门。
犹豫了一瞬,穿衣服走出来。大堂里点着一只烛,光芒微弱,守夜的伙计看到她张嘴想说话,裴萝轻“嘘”了一声,伙计冲她指了指后院。
裴萝脚步放轻过去,廊前一道安静站着正看雨的身影。
她看不到他的正脸,也看不清背影,却知道他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定是安静地,凝重地,想着他的事,前世时还喜欢转大拇指上的紫玉扳指。
不是他,可也是这世间唯一的一个他,有着相同的形貌。
她在裴云庭身后,立于黑暗里,见不得光,一如她曾经见不得光的感情。
雨幕中,院里的花木被冲刷,落下一地残红。
微凉的水汽拂过鼻尖有些痒,想打喷嚏,怕他发现,裴萝只能提前返回,嘱咐了伙计不要说才进屋,不多时听见楼上关门的声音。
不知何时睡了过去,隐约间听见,雨小了很多。
翌日清晨出发时已是一片晴朗,裴萝和裴云庭依然坐一辆车,阿狸驾着另一辆装有行李的马车在后面跟着,一路往南,走走停停,六天后,终于临近灵医谷。
灵医谷并不是一个山谷,而是一个村子的称呼。这个位于白泽山脉脚下的村子,整齐的两排低矮民房内有人进有人出,村子的尽头是一条长路,两旁开满奇异的花。
看起来美丽而寻常,却是江湖上人人敬畏的地方。这里会提供最精巧的毒药,杀人于无形,也会供应最神秘的解药,一方万金。
能踏进来的,必然不是寻常人。
小心趟过毒花,眼前是一处宽阔的院落,掩映在院内数棵大树下,两扇门遮挡院内风景。
见老师之前,裴萝先带客人们去了院后住的地方。
客人需要整理仪表。
是一处更大的院子,院中几处灰瓦房屋错落有致,中央种有很多树,浓荫下一块块平整的地上栽着草药,还有些嫁接在树上的,开着碗口大小的花,五颜六色,不似寻常之物。
一片微蓝发紫的花瓣徐徐落下,参差光影间,几乎透明。
庆林伸手要接,裴萝先他一步捏住,花瓣落在她掌心。
“这是殊颜花,会烂脸,不能碰。”她将花瓣装进随身背的包里,“小心点,这里的花都有毒。”
庆林心有余悸地缩回手,裴云庭好笑地环顾了一圈:“那阿萝呢?也有毒吗?”
裴萝淡然一笑:“当然,剧毒。”
她介绍,她上面有五位师兄,大师兄另有家,不住这里,此刻其余几道门都上了锁,便是师兄们外出云游去了。
称呼已又变了回来:“没有人打扰齐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