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陆笙的食肆开张以后,衙署的饭就多是那来的了,比原来可口许多。
今天端上来的是馄饨,青葱配白衣,汤面上还飘了些晶莹圆润的油点。
崔息一手拿着笔,一手捏起瓷勺舀起个馄饨吃下。吃了几个他问秦厌:“今日怎么吃上馄饨了?”
秦厌站在一边感叹:“夫人喊灵小娘一起去踏春了,所以临时改了馄饨,午时吃馄饨,晚时还是吃馄饨,诶……”
“嗯,是该松一松,春光正好。”崔息搁笔时又吃下一个。
“公子,你说她们会跟着夫人吃什么好吃的?我在公厨听他们说什么竹荪、蕨菜、山鸡还有竹虫,又说蕨菜掰起来脆脆的,采得太多就焯水再晒干做成干的或者咸菜,诶……”
崔息揉揉眉心问:“你同阿木凌如何?”
“什么?!公子你说什么呢?”秦厌脸唰的一下红透,但还是要挣扎几句。
“你若有心相求,应当从人家的角度看看为什么,在我面前长吁短叹有何用?”
崔息听他那股怨气好几天了,起初以为他能明白,没想到他还没想通。
“那……我说我想接手个桑树园子然后养蚕呢?”秦厌知道自己什么也不懂,公子和笙姐姐又忙得如火如荼,所以一直憋着没说。
崔息反问:“为何不可?”
秦厌瞪大眼睛,难道说自己有经商之才,自己没发现但是公子晓得!
看着他逐渐放大甚至溢出的信心,崔息沉吟后接一句:“自负盈亏。”
正说着,汤伯敲敲门,崔息允下后他进来放下了几封信与文书,秦厌有眼力见地撤退了,并将门关上。
这间屋子的窗户开在之前崔息与陆笙住的那处,因为安静所以他常在此处办公。
拿了信在窗边拆开,读过后分门别类,这信其中一封是关于熊掌案的,他抽丝剥茧分析已知信息后发现,那些熊掌都会在春末夏初时送去江南。
滥捕无度加官商勾结,此案顺藤摸瓜翻出了本地乡绅的人脉,虽不完全,但有大事时或可一用。
第二封是段习之寄来的,说他当刺史的一些杂事,又说今年夏他会与夫人一同过来,到时要崔息备上好酒好菜,痛饮狂歌。
崔息拿着信不由叹息,有一件事他一直很想问段习之,想问要怎么才能让自己的夫人心情愉悦一些。他自觉还算努力,可总觉得够不到边,陆笙不快乐,她没有由衷地感到快乐。
询问的言语在他腹内已易数稿,可一次也没有落笔。因为他知道,这封信从自己的手里出去要经过多少的时间,但不知道这期间到底会不会有人打开,白纸黑字的信会不会成为什么证据。
自己这个僭越罪臣太容易被泄愤,来此地当四年县令是他为自己争取的一点心愿,如今只要李同诤在位一天,崔氏仍为高门他就并没有太多的选择。
族种自他来永平后并无音讯传递,崔息明白自己的处境,毕竟进士及第并不能及官至三品的宰相重要。崔氏高门里以后会有更多的进士,不缺自己一个,但紫袍大官毕竟稀少,权势又不是区区秘书省校书郎可比拟的。
想到那位威严的叔伯,崔息心里冷彻,如果李同诤可以容许他当个刺史,那叔伯恨不得自己早就死了,他对母亲也是这个态度。心气最高的时候,崔息立志要挤下他,现在……不值一提。
自己不值一提。
有时候他甚至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娶了陆笙,所以她才失去了一些发自内心的快乐,以后若还有各种无妄之灾,连累于她自己更是无地自容。
崔息靠在窗口,对着地上落了的海棠出神。
忽有一片云彩路过,遮蔽了光线,崔息晃晃脑袋,从呆滞中回神,他还有公务要处理,馄饨也还没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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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电划破密布的阴云的时候,秦厌坐在岸边一笔一画地计算自己有的老本,这是公子和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