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时谢林宴席偷坐家主位置口出狂言说要如何如何,被一片屏风之隔的两家长辈听到。
“算了,不与你废话,看舞。”
妙舞清歌里,隹崖问谢栖真:“谢娘子,要不要和我去跳舞?”
谢栖真皱眉,跳舞?她是主人家怎么能去做这种伎人的事,便以为隹崖在调笑于她,面皮上那点笑顿时消失,脚在桌下踩了他一脚。
隹崖吃痛,不跳就不跳,踩他做什么?
“父亲,我可以上去跳舞吗?”隹崖看得心痒。
隹黎头疼,怎么就把这个混小子带来了,还去跳舞,这里不是土人黑寨,这不是要叫人笑话么?
谢林不嫌事大,举着杯子说:“去跳,宴饮但求尽兴而已。”
“臭小子,你要是去!我就……”
隹黎作势要打,谢林拦住他,用苦口婆心的语气劝:“贼老头,又不是不知道你们唱歌跳舞过节,这么拦着做什么?让他跳!”
“父亲,那我去了!”隹崖一个翻身出了水亭,修长有力的腿一蹬省了不少的路途。
于是这桌上就剩了谢林、谢栖真、隹黎三个人,谢林半抬眼皮让谢栖真再吃一个樱桃毕罗,她推辞后知趣缓步离开。走到半途她又看一看水亭,以后,她要这亭子属于她。
原本她是要回去的,但听到敲起了激昂的鼓声。
她还没见过土人所跳的节日舞蹈,念头似春雨,一洒下,那点好奇就像雨后春笋一样生得快速且茁壮。于是谢栖真挥一挥手,婢子行礼离开。
她则绕路去花园另一边,那里也有岸,而且离舞蹈的地方更近。
走到岸边,只见隹崖对天地张开了双臂,动作仿佛水面的波纹。忽然他又把自己的双臂聚齐,人不停地转动,转动,转动。
谢栖真想到蟾宫天花板上循环折叠的花纹,据说这种花纹落在西域的石窟里,是佛菩萨的背后的花纹,永恒地旋转变化。
看了一会儿,谢栖真收回目光,习惯性地判断一个人。她觉得隹崖人生得威武,就是笨,这样的人是没有办法做家主的,不敢想要是隹家选择他会多倒霉,但对谢家来说是好事,从此一家独大,不再需要偶尔仰人鼻息。
舞蹈还在继续,谢栖真却忽然失了兴趣,转身离开。
家里很大,谢栖真一时没了目的,她便随意走,脚步最后延伸到蟾宫。晚上那里总是空空如也,灯却长亮,光从草木之间漫出来,落在自己的脚尖,她踩了两下。
没有进去,直接坐在台阶上,她伸手揉一揉太阳穴。
刚才的鼓声实在太吵,但是揉到手酸她才发觉,原来不是鼓声太吵,是自己一直在想那鼓声。她只好怪这过于好记的节拍和突出的声响。
揉不去这节拍,谢栖真干脆站起来,一只手臂缓缓抬起,腰肢微微向下,是舞蹈的起始动作。她学过舞,不过是与礼相关的舞蹈。
谢栖真脚尖用力,人轻盈地向上,火一瞬全落入眼睛,心也像被照耀了,失了沉甸甸阴霾。旋转,旋转,旋转,她模仿隹崖的动作。
“跳得真好!”
有人为她鼓掌又喝彩,但这么大的地方,一个人的鼓励是如此单薄,风都能压下。
“在别人家胡乱走,隹郎君可懂何谓‘礼’?”谢栖真将帔子一握一抖先问起他的罪来。
隹崖耸耸肩说:“我只是迷了路,方才舞蹈时看到谢娘子往这边走了以为可以来呢!”
他说着大步走过来,越来越近,最后超过了应有的距离,谢栖真应该叫停,但她只是沉默。
在可以听到他呼吸的距离,谢栖真忽然跨出了步子,隹崖一把抓住她的泥金帔子,但就像抓住一缕风,它绕着她的肩背直接滑落下来,由着他握在手心。
隹崖握着她的泥金帔子心如擂鼓,自己刚才喝了太多酒,头脑真是不清醒,怎么能如此,他不再去追站在原地,准备原路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