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她心理上多赞同阿木凌的松烟熏肉。
别看这块肉现在看上去漆黑的一块,切开时却有近乎透明且细腻的脂膏,瘦肉变成可人的富有层次变化的胭红,如粉黛之色。
陆笙问阿木凌借了一把小刀,皮子上的黑灰被她一刀刀刮去才将其下水。那只秦厌拿来的足年公鸡则被她用稻绳扎好赛到了陶锅里,水沸腾后她又往里加了一把鸡枞干。
陆笙看汤头一沸立刻将盖子盖上,还倒了一些水密封,这个装鸡的陶罐子被她直接放在拨了几块炭过来的火塘边,这样的火候能把鸡肉炖烂。而里头的干鸡枞不仅能吸收了鸡肉的甘甜与肥美,还可以释放出属于自己独特的气味。
阿木凌更喜欢泥壳裹鸡,用木姜子汁腌过的那种,但今天时间不足,吃汤也很好。
“吃地龙羹么?”阿木凌手上的银铃晃动,年轻的面孔上绽出纯真的笑容,但陆笙连连摆手,本地教化之官在此,被看到要说瘴气之风太甚的。
哪怕陆笙的理智会告诉她这是一种偏见,当初阿木凌给她吃地龙羹的时候她差点把汤喷出去二里地,那时候她方才发现,原来人的习惯是最根深蒂固的东西,比脑子里那些习惯性想法还有坚固的是一天三顿吃了无数日的食物。
嗯,把地龙和鸡肉炖煮可否叫龙凤呈祥呢?陆笙想完立刻晃晃脑袋,把这抽象命名法晃了出去。
崔息和秦厌这时候在木楼的背风处砍柴,秦厌嘀嘀咕咕地往外蹦字,最后问崔息一句:“公子,咱们怎么在这砍柴了?”
“做了县官,就应巡县采风、教化民众、劝课农桑。”
“这跟砍柴有什么关系?”
“算……沟通之法。”崔息尽力用体面的词汇描述。
"哦,明白了,就是没人听公子的。要不说这里贬谪的官都不来,离京畿之地太远。"秦厌拆台得很彻底,崔息无奈,无怪丰娘怒起来要叫他田舍汉。
但,他说得也没错。
“那公子治好了此地,便宜的还不是……”他又用手指往天空方向戳了戳。
崔息摇摇头,他并不赞同这种说法,但一时间找不到更合适的说辞。自从事发以后自己心随境转,如今言语都不如从前锋利了,不再是挥斥方遒的意气公子,又或许从前的自己仅会纸上谈兵。
“砍柴吧,她还做了菜等我们。”
“嗯!笙姐姐的菜好吃,根本不比宫里的差。”说完他立刻捂嘴,后面又突然放声大笑,这里喊出来也没事,谁管你什么宫不宫的,山石树木、鸟兽虫鱼根本不在乎。
两个人又卖力砍一会儿,陆笙从门缝那道光里探出头喊:“吃饭啦!”
秦厌把斧子砍入桩子,跑着就去了。
崔息跟在后面,他目光左右张望,想要用水洗一洗手上的脏污。陆笙捉住左顾右盼的他,瓢子里蒸腾出水汽,崔息伸出手,水从瓢中流出像小小的瀑布,冲去了泥点与腐叶也温暖了他的指尖。
“夫人费心。”崔息一如既往地礼貌。
回到屋子里,崔息发现里面多出一个人,是个面色红润的中年女人。
“这是我阿酿,才醒。”
阿木凌提起阿娘说话干巴巴的,完全没了初见时骂人的那股凌厉劲。
女人对大家痴痴一笑,阿木凌扶着她坐下,给她端碗吃饭。崔息知道了,阿木凌的阿娘神智大概不那么灵光,但幸好身体不错。
崔息看到秦厌欲言又止,立刻去拍拍他的背,让他噤声。
“这是我煮的白肉烧腊肉锅,好吃吧!可惜这天气没有鹿耳韭,要不给你烤肉吃。”陆笙似与她十分相熟。
女人拉着她的手直竖大拇指,用他们俩听不懂的话叽里呱啦说了一大串。
陆笙也叽里呱啦说了一串,女人说:“好好好。”
阿木凌高兴地笑,被火光映地通红的脸上挂了一行泪,又很快被她抹去。
“吃呀